2019.12.30 泉州五題

一、永春老醋

貨架子上瓶瓶相扣面面相覷
服務員手機請來青年經理
窖藏1953陳釀經他推舉
先取三瓶吧第四瓶后會有期

二、七碗花生湯

七碗花生湯又濃又稠陪伴
渡過泉州臥榻醒轉的早餐桌
加兩節黃亮亮油條泡軟
七天綿密的甜美不由分說

三、弘一法師

一個字置換成了悲欣交集
領會若無誤習於幻境的喜態
俗子凡夫眾生云云碌碌庸庸
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

四、陳映真原鄉

魂歸故里多久了陳大哥
離逝三年如何換算陰界好遠
今午光影滯沓不好對焦
却看見你的名姓刻在捐款錄

五、泉腔閩南話

在泉腔閩南話語境中遊走
恍惚模糊鹿港記憶斷層迴流
泉腔鹿港話對口與誰說
鹿港人講鹿港話過路泉州

2019.11.28 尋訪團成員於陳映真原鄉安溪縣石盤頭樓仔厝前合影。

2020.1.5 《葬禮進行曲》

十點近半，座機鈴響，劃破了周休第二日一整個上午無邊的寂靜，會是誰打來的電話？

也許周爺吧，但從昆明打來的國際長途，通常在8、9點之間，幾天前也才聽從他遙遠發來的指令，去為他張羅一冊台北出版徐芳寫的《中國新詩史》。他還說徐芳編過一冊《中國新詩選》，没有出版信息，若有，再怎麼貴他都願意出手購買，他掌握徐編的詩目頗與他的思路吻合。周爺是中國百年新詩的衷情者，終生不渝令人欽敬。六個月前予告他經手的《希克梅特詩選》，至今仍不見書影。

希克梅特的詩，極其稀少出現在金玉其外囂騷鬱躁的本島，還好，1984年4月《春風詩刊》第一期，香港詩人溫健騮譯介了五首詩，抄錄其一於下，願意關注的詩眾無妨尋線求索。

《就是這個樣子》 希克梅特 詩/溫健騮 譯

站在一片伸展的亮光中，
我的雙手受了感召，世界變得美麗。
可不能停下來看那些樹：
它們充滿希望，充滿綠意。
一條多陽光的小徑伸延到桑林的外面。
我站在監獄醫院的窗前，
聞不到藥物的氣味：
康乃馨一定在什麼地方盛開了。
就是這個樣子，我的朋友。
問題不在落成了囚徒，
而在怎樣避免投降。
（1948，貝沙監獄）

鈴聲催過五響，抓起話筒，來電顯示8碼，開頭55結尾03不疑有它，對方報完全名，頗為耳熟能詳，哦，原來如此隨即掛上，一通拜票遊戲電話，但語音裡的發話者早已退選，並没有列印在選舉公報上。拜票電話，合併類歸入詐騙電話，理所當然何需手軟。

自二十歲被規定有所謂投票權以來，投過多少票了？一息尚存繼續投吧，投票彷彿宿命，宿命裡蟄伏著幸與不幸，幸與不幸被裹脅於島上的選舉盛宴嘉年華，幸與不幸各懷欺罔，民主、自由、人權（不斷灌水）相生相剋衍生的美麗細菌，彼此如夢似幻耐味噬咬咀嚼。

早些年，王朝駕崩前的王位，販夫走卒賣漿者流投什麼票，彼時騰雲駕霧的國大代表，在延平南路的中山堂代議行事，萬歲、萬歲、萬萬歲，萬壽無疆三呼吾王，吾王登高一呼萬聲雷動癡醉猶狂。傀儡買辦與買辦傀儡，膠漆厮磨，1996年3月下旬以後，總督府裡的總督開始辦理直選，選務單位印一張選票誘惑，邀你進入投票所投他神聖一票，心甘情願滿足他無形綁架，無關痛癢暢懷出賣你不短不長四年的軀肉與魂靈。

總督府轄下的常民，將不費吹灰之力極樂的投票下去長此以往，年復一年。投票既然無法改變命運的處境，誠摯建議你投票前，在家裡完整聽畢貝多芬降E大調交響曲<英雄>的第二樂章<葬禮進行曲>，再對鏡整裝緩步出門。

2020.1.9 一國幾制

1895年割讓台灣給日鬼，1842年割讓香港給英鬼，那時候割讓給異族強權的兩個地方，與清朝中國實施著一國一制。

香港與台灣兩地分別在英、日的殖民轄制下，各搞各的兩國兩制。宗主國通過戰爭手段獲得殖民地，其本意無他準備進行全面搜刮掠奪。

歷史悲情糾葛錯綜複雜，許多應該自行滌蕩似是而非的殘留遺少，性喜溫存耽溺不知就理，流行的情緒傳染情緒，情緒潰堤淹沒情緒的流行。

那到底要一國幾制呢，也答不清道不明，當年要不是兵臨城下，如果非割地不可，歷史没有如果，形勢比人強。當年割地，英鬼不費吹灰之力，中國索還失地，居然需要百般耐心殫精竭慮與對手談判長達15年。

稅不用上繳，花啦拉到哪裡去自己心底清楚。港幣照常發行，使用暢行無阻。司法獨立，終審權緊握在那些戴假髮的法官右手。資產階級繼續眉飛色舞心花怒放的資產階級。水電常供源源不絕。三趟車雞鴨魚肉蔬果準點運達，卸貨，愛怎麼料理悉聽尊便。

今日香港明日台灣。多年前，在洗手間與一位同事閒扯，他不無疑惑的問，我們没有向他們繳稅，為什麼…答之曰，誰管你啊，你不要以為繳稅，土地就是你的。

◎本文同步刊載《兩岸犇報》第2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