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國一位中右翼的政治和文化評論家戴維•布魯克斯（David Brooks）在《紐約時報》言論版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標題是「中國是如何讓我們團結起來的—21世紀的生存威脅」。布魯克斯說，「如果意識到我們正面臨一個危險的外國敵人，美國人就會團結起來」。這個敵人就是中國。布魯克斯認為，「中國對美國和世界秩序構成了嚴重的經濟、技術和知識威脅，這一點越來越明顯了」。在中美建交40周年之際看到這樣一篇充滿敵意的文章，不禁讓人警惕起來。

無可諱言的是，近來美國無論是保守派和自由派，無論是共和黨和民主黨對中國不友好的言論驚人地相似，他們對中國的抨擊幾乎同一口徑。他們的憤懣和怨懟主要來自中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沒有按照他們原先「期望」的那樣發展。他們以為中國政權會變得開明自由、變得民主，中國人民會奮起加入自由民主世界。但中國卻沒有跟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亦步亦趨，而是根據自己的國情走出了一條嶄新的康莊大道，形成了自己的模式，建立起理論自信、制度自信、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這就讓他們惱羞成怒。

他們認為中國改變了經濟重點，「中國製造2025」旨在向價值鏈上遊發展，主導航空、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10個領域高科技行業，以便直接取代美國。中國正試圖奪取新科技經濟的控制中心，如果中國能夠為5G通信設施設定標準，主導人工智能和量子計算，便能夠全面滲透西方社會，無人匹敵。中國的挑戰不再局限於經濟，更牽涉到道德及思想，是兩套價值體系的較量，而全球很多發展中國家都認為中國的道路值得借鑒。這就讓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惶恐不安。

以中國為敵的論調甚囂塵上來勢洶洶，但同時也有不同的意見。就在布魯克斯文章發表的同時美國亞洲協會美中關係中心和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21世紀中國研究中心聯合發表了題為「修正方向：走向有效和持久的對華戰略」的報告。報告由前副助理國務卿、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全球政策和戰略學院研究教授謝淑麗（Susan Shirk）牽頭，成員包括前貿易代表巴爾舍夫斯基、前駐華大使溫斯頓•洛德、主管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前助理國務卿坎貝爾等17名美國前政要和中國問題專家。

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全球政策和戰略學院研究教授謝淑麗(Susan Shirk)

報告認為美中之間幾十年來建立起來的善意基礎正迅速崩解，當前美國的對華認識和政策取向日趨偏激，美國不願意承認中國的經濟實力逐漸增長，即使是通過公平的市場規則達成的，這是美國掀起「政治海嘯」的根源。謝淑麗認為針對中國的「政治海嘯」正方興未艾，這股海嘯席捲所有方向，所有領域。報告建議，美國應當增強其實力與中國進行有效的競爭，同時建立聯盟，迫使中國遵從國際法規。報告說，美國的戰略不能光是遏制中國，同時也必須明白表示，願意與中國通過談判解決問題，詳細說明具體的步驟，恢復美中關係平等、穩定發展。美國必須對華強硬，毫不猶豫捍衛美國利益的同時，在雙方享有共同利益的領域敞開合作的大門，不要將美國的國家利益與中國合法的經濟和安全目標對立起來。全面反對中國的影響，既不明智也不可行。應該採取「巧競爭」（smart competition）的戰略。

這份51頁的報告指出，為了使美中關係不要更進一步脫離正軌，川普政府應該調整其外交政策方向，並與中國進行「巧競爭」。以國家安全之名限制貿易和投資必須高度審慎，決策者應該注意到它的代價。這種作法可能損及美國自己的生態體系，破壞產業鏈可能損害全球經濟穩定和增長。川普最看重的貿易戰結果不是促進公平貿易，而是打壓中國崛起。報告警告，要使緊密交織的美中經濟脫鉤會損害美國的利益，阻礙美國經濟的發展和生態體系的革新，同時會迫使盟友選邊對它們產生巨大的壓力，這些盟友都是中國和美國的貿易夥伴，美國不應該總是認為它們一定會選擇美國。

維持美國霸權是美國的根本利益。對於中國，美國霸權不是不要合作，中國改革開放40年來，美國不但同中國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合作，而且也一直在加強對合作效果的評估。對於同中國合作所帶來的好處，美國的政治家們不但認知清楚，而且其中的許多人還是既得利益者。但是他們發現，同中國合作最主要的結果，是讓中國在戰略實力上越來越接近美國。而與此同時，中國建立美國所期望的目標卻越來越遠了。現在，中國已經成為在某些方面同美國並駕齊驅、分庭抗禮的國度。這就為美國霸權所不能允許、不可容忍了。到了這個地步美國認為這個時候再不打壓中國的話，美國霸權將岌岌可危。

美國因為中國崛起而變得極為焦躁，這是中美維持穩定、建設性關係的最大挑戰，這也讓我們對中美一旦達成貿易協議能在多大程度上穩定兩國關係抱相當謹慎的態度。美國對中國的很多要求都缺少基本的國際法和道德依據，完全是以單方面美國利益為中心提出的。美國希望自己絕對安全，卻反對中國進行與其經濟規模相稱的國防力量建設。美國顯然不願意接受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所自然擁有的一些影響力。

在中美建交40 周年之際，兩國關係來到了新的轉折點。今後中美關係將出現更多的波瀾，不排除美國會不斷挑釁。

◎本文原載《兩岸犇報》第19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