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學中南醫院重症隔離病房的醫護人員將一名好轉的病人轉移至普通隔離病房。

大陸抗疫醫務工作者群像

截至2月中旬，大陸醫務人員確診新冠肺炎1716例，其中6人殉職。其中湖北醫務人員確診1502例，武漢1102例。截至2月中旬，大陸各省向湖北已派出217支醫療隊25633名醫療隊員，軍隊則派出3批次4000餘名醫務人員。

八方救援

「這是我這輩子最大一次挑戰！」作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醫療救治定點醫院、武漢金銀潭醫院院長張定宇這樣說。從醫33年，身患「漸凍症」的張定宇，堅強地挺立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暴風眼」。病人激增、醫療資源短缺、手下醫務人員「一人當兩人使」……他這一仗，打得極其艱苦。

大陸各地醫務工作者應聲出征，馳援武漢。「肺科醫院！」「第十人民醫院！」「華山醫院！」……從庚子年除夕夜開始，上海、廣州等多地機場的候機大廳內，相繼回蕩起這樣特殊的「點兵」聲。

解放軍醫療隊也多箭齊發，來自浙江、上海、江蘇、廣東、陝西等地的217支醫療隊緊急馳援，19個省份對口支援湖北省。此次醫療救援的調動規模和速度，超出以往。

9所「方艙醫院」在武漢投入使用，已收治了5600多名輕症患者。中國工程院副院長、呼吸病學與危重症醫學專家王辰2月1日趕赴武漢。這位SARS時期擔任北京醫療組組長的專家坦陳，「方艙醫院是關鍵時刻的關鍵舉措」，每天都持續工作到凌晨三四點。

「80後」ICU醫生、南方醫科大學珠江醫院王凱記得，2003年抗擊SARS時，正上初中的自己被奔赴一線的醫務工作者感動，立下學醫的理想。如今，他主動請戰，「到了我奮戰的時刻了！」

浙江的馳援隊伍裡，有很多「90後」年輕醫務人員。「很多年輕人都是出征前最後一刻才向家人說，家人們肯定會擔心，但知道我們是幹這行的，早有心理準備。」台州市中心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醫師楊希說，自己從他們年輕的臉上看到了使命傳承。

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急救中心護士郭琴，剛剛度過了治癒的隔離期，就重回工作崗位。為此，她的父親在她出發的那天，難過得說不出話。「我知道他心裡是為我感到驕傲的。」提起此事，郭琴哽咽了。

武漢大學中南醫院重症隔離病房的醫護人員對患者進行治療。

解放軍支援湖北醫療隊隊員在病房組織開展會診。

人命關天

2月4日下午，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北京協和醫院、北京醫院、武漢同濟醫院、江蘇省醫療隊聯合建設的抗擊新型冠狀病毒重症加強病房剛剛啟用，就迎來嚴峻考驗。轉入的第一位患者極度呼吸困難，氧飽和度只有50％。然而，此時病房還沒有配齊搶救所需的三級防護設備。

「人命關天，等不得！」北京協和醫院內科重症醫學科主任杜斌冒著暴露的危險，爭分奪秒為患者實施氣管插管。呼吸困難緩解，血壓降下來了，患者生命體徵終於得到維持。同事們連忙接上去，建立中心靜脈通路、進行積極循環復甦，患者情況逐漸平穩下來。

在與疫情的阻擊戰中，大陸一些醫務工作者不幸被感染，更有些醫生以身殉職，他們當中，有的是醫學專家，有的是基層醫務工作者，有的去世前還想著回到崗位上……

「我只想著儘快讓病人有呼吸，沒時間考慮自己會面臨多大風險。救人要緊，這是我們的職責。」在武漢金銀潭醫院支援的東南大學附屬中大醫院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醫師潘純坦言。

「我們當大夫的，一天到晚面對生死，也看淡生死。但看到還有一些病人救不過來，真的感到很崩潰。」武漢市第六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副主任朱紫陽眼中有淚。

「忍著疼，儘量把口罩拉高，避開傷處。」每次進ICU前戴口罩和護目鏡，對22歲的武漢肺科醫院護士張美玲來說都很痛苦。臉上留著許多口罩勒紅的印痕，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2月5日，連續值班12個小時後，張美玲腳一軟摔倒在地，導致左側上頜骨骨突及左側鼻骨骨折，醫生建議儘快手術。

「ICU收治的都是危重症患者，一個蘿蔔一個坑。」她說，不想拖大家後腿，但暫時不能手術也讓她暗自擔心，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恢復，會不會影響美觀和呼吸……

外省支援湖北的護士在護理患者。

穿著防護服的醫生。

愛在流淌

這幾天，帶著近百名大陸新冠肺炎輕症患者在方艙醫院跳起舞蹈，新疆醫療隊員巴哈古麗•托勒恒出名了。跳了這麼多次舞，熟悉她曼妙的舞姿，病人們依舊不知道巴哈古麗的相貌。

「給他們心理關懷、提振信心，鼓勵他們勇敢抗擊病魔最重要！」穿著防護衣般，巴哈古麗的衣服一次次汗透，但患者臉上的笑容卻讓她倍感振奮。

同樣振奮的，還有江西省第一批支援湖北隨州醫療隊的護士羅豔。「來隨州第8天，10號床的病人在大家努力下病情好轉，要從重症病房轉回普通病房了。」口罩掩不住羅豔臉上的笑意，「這位病人一直握著我的手不鬆開，還比著勝利的手勢，大家都很開心。」

「我出艙啦！」揮動著「出院證明」，2月11日，武昌方艙醫院28名新冠肺炎患者康復出院。「感謝白衣天使！」新冠肺炎患者張鳳玲說：「醫務人員工作比外界想像得辛苦多了。他們不僅用專業知識幫我們消除身體上的不舒服，還給我們提供心理疏導。告別時，我們都流淚了。」

「這些堅守武漢，奔向武漢的人，也不過是誰家女兒，誰家丈夫，誰家妻子，誰家爸爸。從容奔赴，是因為腳下這片土地值得一個人深愛……」看到女兒來信，護士劉豔紅淚水止不住地流。20天前，她從銀川奔赴湖北襄陽，踏上戰「疫」之路。這一個個「逆行」的身影，就是抗擊疫情中最可愛的人！

護士長手寫的給新冠肺炎患者的鼓勵信。

醫護人員為患者加油打氣。

守護大山的鄉村醫生
◎採訪／阮周圍

村醫覃老平為當地的湖北返鄉人員測量體溫。

覃老平現在不給人瞧病了。上門的病人，隔著好幾米遠，被他一一「趕」走。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從臘月二十九開始，村醫覃老平主動請纓，幫著鄉鎮衛生院的醫生一起，一天兩趟，為當地的湖北返鄉人員測量體溫。20多天下來，居家隔離人員情況正常，並陸續解除隔離，覃老平卻把自己和村民隔離起來。

像他這樣的村醫，分佈在大陸的廣大農村中。「我接觸了太多湖北返鄉人員，雖然我身體暫時沒問題，但擔心自己是帶菌者。」覃老平說，最近村民來看病，都讓他們去衛生院了。在家隔離期間實在覺得悶，就戴上口罩，到自家田埂上走一走。

他所在的湖南省張家界市茅岩河鎮青安坪，與永順縣和桑植縣交界。這個邊遠鄉鎮地廣人稀，山高路遠，而青安坪衛生院僅有醫生3名。得知這一情況，覃老平主動承擔起為安坪村、胡家坡村的14戶湖北返鄉人員家庭測量體溫的工作。

通往胡家坡村的路並不好走。交通封閉後，覃老平和衛生院的醫生只能靠著一雙腿，翻一座山頭，從山上的羊腸小徑入村。山區的居民住得分散，每家每戶離得遠。為了完成測量體溫的任務，他每天6點就要起床。一天兩趟跑下來，到家時天都黑了。

一件白大褂、一個口罩、一雙手套、一支體溫計、一張登記表，是覃老平那段時間每天出門的標配。20多天的工作沒間斷過，他也沒有說過累。

「這是村醫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不上誰上呢？我也害怕，也有思想雜念。但從大多數群眾的利益和人身安全出發，個人都是小事，大多數人的平安才是大事。」他說。村醫覃老平主動請纓，幫著鄉鎮衛生院的醫生，一天兩趟，為當地的湖北返鄉人員測量體溫。

而在幾百公里外的新晃侗族自治縣，侗鄉的村村寨寨中，也穿梭著村醫的身影，他們為山民的身體健康編織起一道防「疫」安全網。

石馬溪村衛生室有一塊村醫蒲玉屏自製的「黑板報」，上面寫滿了「新冠肺炎個人防護常識」，黑板報的內容十天一換，為來診的百姓普及衛生健康知識。

「蒲醫生，麻煩幫我帶點藥進來！」「你們辛苦了，進來喝杯茶。」「今天太晚了，在我家吃完中飯再走吧。」……今年大年初二開始，蒲玉屏的工作地點從村衛生室換到了各家各戶。大山裡的農戶住得分散，疫情防控工作展開以來，「微信運動」的記錄裡，蒲玉屏每天要走接近兩萬步。熱心、負責、專業，這些是山民們對蒲玉屏的評價。

每天和她一起在疫情一線早出晚歸的，還有丈夫姚沅廣。夫妻倆隨村支兩委、扶貧隊入戶，做量血壓、測體溫、宣傳防疫知識、摸排返鄉人員等工作，每天要跑50多戶。村裡缺什麼東西，夫妻倆主動開車採購，時常帶點蔬菜、早餐，幫村部搞搞衛生，幫卡點撿點柴火……「夫妻檔」奮戰在一線，也在後勤保障上出一份力。

「我很支持她，能幫一點是一點，這些宣傳資料早一點到村裡，老百姓就早一點知道如何防護。」姚沅廣說。

晚上6點多，結束一天的工作後，夫妻倆回到家中，吃晚飯、看會兒電視就早早休息了。「現在累一點沒關係，村民們身體健康就行。」蒲玉屏說。最讓夫妻倆感動的，是村民們聽勸導，不出門不聚集，很理解、支持自己的工作。

「一周下來才能跑完一個村，在這個非常時期，作為醫生幫得上老百姓，我累得心裡舒坦。」蒲玉屏說。

◎本文同步刊載《兩岸犇報》第2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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