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編按

從6月27日至7月21日這25天來，美國總統拜登的退選經歷了三個階段，演了一齣三部曲劇目，分別是：首場辯論「一場災難」，「換帥」聲四起；川普遭槍擊促共和黨團結，民主黨陷入「換帥」分歧；以及最後的拜登宣布退選，交棒賀錦麗。

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花俊雄在本文整理三部曲的完整過程，並指出對照美國選舉史，從未離投票日這麼近（約100天）才選前「換帥」，且換人出戰的政黨至今沒有成功紀錄，美國選舉史上也沒有現任副總統出馬獲勝的前例。賀錦麗要打敗氣勢甚盛的川普，即使並非「不可能的任務」也是異常艱難。

花俊雄最後指出，美國大選已展開新的局面。民主黨仍可一搏，丟失白宮和國會主導權的危機感，或將不僅穩住民主黨的陣腳，甚至促進民主黨更加團結、金主和疏離者回歸。當然，想挫敗川普聲勢不易，想保住國會控制權同樣艱巨，2024年大選鹿死誰手尚在未定之天！

7月4日在美國華盛頓白宮拍攝的美國總統拜登（左二）和副總統賀錦麗（右二）。圖源：新華社，胡友松 攝

拜登退選三部曲：美國大選鹿死誰手尚在未定之天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美國總統拜登7月21日下午1時45分左右，突然宣布退出競選連任，自6月27日首場電視辯論被指表現不佳逾3星期以來，他一直堅拒退選。7月17日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後，截至20日晚間，他仍然表示將按計劃出戰。但21日下午宣布退出競選前約30分左右，他突然告訴高級幕僚，他決定退出競選。從6月27日至7月21日這25天，拜登退選經歷了三個階段，演了一齣三部曲的劇目。

第一部曲：拜登首辯「一場災難」，「換帥」聲四起

拜登在6月27日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市與前總統川普的首場辯論中，老態盡顯。他聲音沙啞微弱、支支吾吾，甚至無法清楚說完整句話，在回答問題時雜亂無章，在為自己的政策和政績辯護時語無倫次。在川普發言時，他兩眼發直，似乎忘卻了如何回應。川普雖一如既往言辭誇張，但情緒非常克制，並且在經濟和通貨膨脹以及邊境移民問題等對拜登發起猛攻，屢屢得點。對比之下，拜登不能充分應對川普的挑釁，不能有力駁斥川普的謊言、指出他的敗績和批判他令人不寒而栗的野心。

針對首場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民調顯示，相較於拜登的軟弱無力，川普表現堅毅而冷靜克制，有67%觀眾認為川普表現較好；相較之下，只有35%肯定拜登的表現；而且辯論結束後，拜登支持度從37%下滑至31%，川普的支持度為43%，與之前40% 略有上升。

拜登首辯表現被評為是「一場災難」，「換帥」之聲四起。

主流媒體如《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華爾街日報》以及《時代》雜誌和《經濟學人》等紛紛開炮，「請拜登走人」。它們異口同聲表示，拜登目前對國家最好的貢獻是宣布他不再尋求競選連任。它們都指出，拜登和川普都是1940年代的老人，他們已經主導美國政治超過30年了，隨著年老認知能力跟著下降，尤其拜登在首辯中老態盡顯，因此他不要再自欺欺人，而應急流勇退，將火炬傳給下一代。

多位著名評論員也不約而同得出結論：現在是拜登下台的時候，他敗給川普的可能性太大，絕不能冒險。這些意見領袖，包括向來支持民主黨的幾位《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如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克魯格曼（Paul Krugman）與紀思道（Nicholas Kristof）等。

左圖為美國《時代》周刊（TIME）7月21日出版的封面，當天拜登宣布退選退出總統競選，圖中賀錦麗走入畫面；右圖封面為6月28日（第一場總統辯論後的第2天），圖中拜登走向畫面邊緣，身後有「恐慌」（panic）字樣。圖源：time.com官網

猶太裔新聞記者、民主黨人、專欄作家、普利茲新聞獎的三屆獲獎者弗里德曼在6月28日《紐約時報》的專欄文章中表明，拜登是一個好人、好總統；而川普完全無法勝任領導美國在21世紀取得成功所需的素質。他一如既往地滿口謊言，滿腹怨氣。為了盡可能地阻止川普在11月的威脅，拜登總統必須站出來宣布他將不再競選連任，讓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的所有代表放手去選擇。

7月2日，德州民主黨眾議員道格特（Lloyd Doggett）成為首位公開敦促拜登退選的眾議院民主黨人。他認為，現在是民主黨內部傳遞火炬的時候了。《彭博社》援引一位民主黨高級官員報導稱，數十名民主黨議員正在考慮簽署一封要求拜登退出競選的信函，因為他們越來越擔心拜登會讓該黨失去國會眾議院的控制權。同日，民主黨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打破黨內避談拜登的沉默。她說，拜登的辯論表現有目共睹，討論是「合情合理的」。紐約州的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傑弗瑞斯（Hakeem Jeffries）將召集眾議院民主黨人7月7日開會，商討「拜登對策」。參議院民主黨人也將開會討論拜登是否退選之事。

民主黨金主則是逼退的關鍵：由企業家發起的「現今領導力計劃」（Leadership Now Project）要求拜登退選的公開信高達168人簽署，其中包括沃爾瑪繼承人克麗斯蒂·沃爾頓（Christy Walton）、迪士尼創辦人羅伊·迪士尼（Roy Disney）孫女亞碧蓋爾（Abigail Disney）、億萬富豪諾沃格拉茲（Michael Novogratz）和全國美式足球聯盟（NFL）前總裁塔利亞布（Paul Tagliabue）。這封信宣稱今年11月大選攸關美國民主，我們請求你結束連任競選，把領導的火炬交給下一代民主黨領袖。7月3日，大金主Netflix創辦人海斯丁斯（Reed Hastings）在X平台撰文稱，拜登必須退選。7月5日，迪士尼家族表示，將抽掉對拜登和民主黨的捐款，直至拜登宣布退選為止。新成立的政治行動委員會「Next Generation PAC」宣布將籌集1億美元，作為換人之用，並呼籲：「交棒吧，喬！」（Pass the Torch, Joe）。

政治行動委員會「Next Generation PAC」網頁截圖。圖源：網站「Pass the torch, Joe! Petition」

拜登在首辯翌日，試圖平息人們對於他是否應該繼續競選的恐慌。他在北卡羅萊納州造勢集會上承認：「我知道我不是年輕人；很顯然，我走路不像以前那麼輕鬆，說話不像以前那麼流暢，不像以前那麼會辯論。但我知道如何說實話，我知道是非對錯，我知道如何完成這項工作。我知道如何把事情做好。我知道，就像數以百萬計美國人知道的那樣：當你被擊倒時，你會重新站起來。」

拜登不認輸、誓言參選到底的堅決姿態獲得兩位前民主黨總統柯林頓（Bill Clinton）和歐巴馬（Barack Obama）力挺，他們在首辯翌日分別表態。柯林頓說，拜登3年來領導相當有力，做了一系列成功的工作，把美國人民拉出前總統川普留給大家的泥沼。歐巴馬說，這次選舉的是為普羅大眾奮鬥一生，或者只關心自己的人；選的是說真話的人，或者是為了自身利益撒謊的人，昨晚的辯論沒有改變這一點。他們都強調11月的大選事關重大，呼籲民眾關注政績。

此外，拜登還於7月3日會晤了包括紐約州州長霍楚（Kathy Hochul）在內的四名民主黨州長，並與其他20位州長舉行視訊會議，他們一律表態繼續支持拜登參選到底。在「換拜」爭議中頻頻被提起的可能候選人，現任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也為上司鼓勁，她說：「我們不會被擊倒，我們會遵從總統的領導，我們要奮戰，而且我們會贏」。賀錦麗表態堅決支持拜登。

在7月5日接受ABC專訪後，拜登表示：「若萬能的主要我不要選下去，我就不選下去，但萬能的主並沒有。」根據總統大選的歷史，1950年代，杜魯門因為朝鮮戰爭，不尋求連任，1960年代，強森因越戰放棄被提名，結果兩次換帥，都迎來民主黨敗績。共和黨雷根和民主黨歐巴馬首辯均告不利，但最後卻都順利當選。因此，「換帥」不能保證必勝，首辯不利並不一定落選。

這是7月4日在美國華盛頓白宮拍攝的美國總統拜登。圖源：新華社，胡友松 攝

第二部曲：川普遭槍擊促共和黨團結，民主黨陷入「換帥」分歧

就在民主黨「換帥」委決不下之際，7月13日傍晚6時11分許，川普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市舉行的競選集會現場遭遇槍擊，一名名為托馬斯·馬修·克魯克斯（Thomas Matthew Crooks）的20歲男子從距離川普約180至275公尺的一棟樓頂上，用一支AR式步槍發射了8發子彈，其中一發檫著川普右耳而過。這起被FBI認定為暗殺未遂的事件，導致一名消防隊隊長死亡和2名與會者重傷。帶傷的川普在特勤人員的護送下台時仍揮舞著拳頭吶喊著：「戰鬥、戰鬥、戰鬥！」台下則回應「USA、USA、USA！」川普在美國國旗背景下揮舞拳頭，臉上流著鮮血的這一場景被「美聯社」記者、普利茲獲獎者埃文·武奇（Even Vucci）抓拍到，在社交媒體上瘋傳。川普臨危不亂的硬漢風格，頓時被塑造為「殉道者」和「英雄」形象。這與拜登在多個重要場合表現出呆滯、錯亂、脆弱等跡象形成鮮明的對比。7月11日晚，拜登在北約75周年峰會及其後的記者會上發言中，把副總統賀錦麗和川普的名字說反，又把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和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名字說反。

川普（中）遭槍擊後臉部冒血，高舉拳頭振臂吶喊，被美聯社記者捕捉下這經典一刻。圖源：美聯社

預測平台Polymarket的「2024美國大選」顯示，7月14日，川普勝選概率升至71%，而拜登僅為16%。與此同時，一些商界大佬也紛紛表態支持川普，億萬富豪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Elon Musk）、和對衝基金CEO阿克曼（Bill Ackman）、蘋果公司CEO庫克（Tim Cook）、微軟公司CEO納德拉（Satya Nadella）、谷歌公司CEO皮采（Sundar Pichai）和亞馬遜公司創始人貝佐斯（Jeff Bezos）等，此前曾拒絕為川普背書，但在川普被擊中幾分鐘後，他們就公開發表聲明支持川普，他們稱讚川普在真槍實彈下「膽識過人」。馬斯克更承諾每月向支持川普的新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捐款4500萬美元。

馬斯克發X表態「全力支持川普總統」。圖源：截圖自馬斯克「X」

共和黨民調專家惠特·艾爾斯（Whit Ayres）斷言，在7月13日之前，拜登連任機會渺茫。13日之後，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復存在。理由是：川普遭槍擊促使共和黨內部團結，而民主黨內因「換帥」問題難以解決顯得慌亂分歧。一位匿名的資深民主黨顧問直言：「總統選舉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時候集中精力保住參議院席位並努力奪回眾議院席位了，」他說，「對民主黨人來說，唯一積極的事情是我們今天不再談論拜登的年齡了。」最近兩個星期以來，一度令民主黨議員「極度焦慮」的「換帥」問題，隨著川普集會上的槍響而「退居二線」，目前最憂慮的是：2024年共和黨會不會贏得總統大選並獲得參眾兩院的控制權，全面執政？

7月18日，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川普正式接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並發表暗殺未遂事件後首次公開演講。他說，「今晚我本不該站在這裡，因為上帝站在我這一邊，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儘管遭受如此殘忍的攻擊，我們今晚更加堅定地團結在一起。」川普提名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39歲的萬斯（J. D. Vance）為副總統候選人。川普遇刺大難不死，對於拉抬他在共和黨全代會的聲勢，更是如虎添翼，其身後湧現一股強大的情感投射力量。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空前團結，氣勢如虹。這次的共和黨全代會證明共和黨已被川普與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改造成功，徹底淪為「川普黨」。最新愛默生學院民調顯示，遇刺未遂後，川普在密歇根、賓夕法尼亞等7個搖擺州全部領先拜登，而且領先幅度在擴大，

圖為7月21日，川普在美國密西根州第二大城市大急流城的造勢晚會。圖源：川普臉書「Donald J. Trump」

面對「紅升藍降」、「象強驢弱」的大勢，75%民主黨選民，85%全美民眾認為拜登應該退選；逾21位民主黨國會議員加入勸退行列。拜登未料到民主黨基層反彈發酵，擔心他非但總統無法連任，還將拖累民主黨參眾兩院席次，落得全盤皆輸。拜登既已明確表態堅決不退，參眾兩院領袖相繼拜會拜登要他三思。面臨連任壓力的參眾議員開始連串表態。就在川普7月13日遇刺未遂前的幾小時，眾議院民主黨領袖傑弗瑞斯與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先後到德拉瓦州與拜登晤談，明確表示民調低迷，盼他慎重考慮、知所進退。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也拜訪拜登，當面傳達黨內基層的擔憂。最後前總統歐巴馬也藉媒體放話，擔心情況不妙，請拜登認真考慮是否繼續競選。

第三部曲：拜登宣布退選，交棒賀錦麗

7月17日，在拉斯維加斯訪問的拜登總統在傍晚傳出感染新冠病毒的消息，並因此取消了原定當天舉行的一場演講。在早前接受BET NEWS訪問時，拜登宣稱，如果有醫生直接告知他，其健康狀況確實使他有必要退選，他就會重新考慮是否繼續參加競選。面對黨內逼宮、金主斷援，再染新冠可能是壓垮拜登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在7月21日宣布退選。拜登在社群平台X發表公開信稱：「雖然我打算尋求連任，但我相信，我退選且專注做完餘下的任期，才符合我的政黨與國家的最佳利益」。他呼籲民主黨人團結一致，擊敗川普。7月24日晚間，拜登在白宮橢圓辦公室發表全國演說，以「捍衛民主」貫穿全文，而交棒給下一代是最好的方式，是時是地適合新的聲音了。他再度推崇副總統賀錦麗有經驗、很堅強也有能力，是時候讓美國人民做出選擇。他明確表示，他會持續努力確保美國的強大安全，並成為自由世界的領導者。

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現任副總統賀錦麗。圖源：臉書「Kamala Harris」

賀錦麗在獲得拜登支持的48小時內火速上位。拜登的支持讓賀錦麗繼承了競選資金9600萬美元和1300人的競選團隊，這些都是潛在對手無法獲得的。她在10 小時內打了100多通電話，基本上撫平了黨內的競爭對手，獲得了超過提名所需的代表支持。截至7月25日，黨內的大佬，包括前總統柯林頓夫婦、歐巴馬夫婦、以及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和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傑弗瑞斯等均已表態支持。在拜登指定副總統賀錦麗接棒的21日下午到22日晚間共募集超過1億美元的競選資金，這背後是110萬名獨立捐款人的支持，且62%為首次捐款。賀錦麗說，在川普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的是億萬富豪們，而她得到的支持卻是來自庶民。她要以人民的力量贏得這場選舉，也會當一位以全民優先的總統。

7月23日，賀錦麗選定威斯康辛州密爾沃基市展開競選首站造勢大會。4年前，民主黨在密爾沃基舉行全國代表大會，今年，它成為共和黨召開全國代表大會的地點。有人說，威斯康辛州是進入白宮必經的搖擺州，可見該州是兩黨力爭的戰場州。這次是賀錦麗今年第5次造訪，也是她任副總統期間第9次造訪。

賀錦麗在造勢大會上火力全開，對川普展開猛烈的攻擊。這位加州檢察長出身的民主黨候選人，指責川普是美國歷史上首位被判刑事罪的前總統，他是虐待女性的侵犯者，欺騙消費者的騙子，是為一己私利而違反規則的說謊者，作為長期檢察官，她熟知川普類型的人。她以「墮胎權」為主攻議題，譴責川普剝奪婦女對自己身體的自主權，獲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賀錦麗的出線，展現了2024年大選的新氣象，將原來兩個老白人的選舉，扭轉為少數族裔的中年女性對「白人至上」的老者的對陣，是檢察官對罪犯的較量，是面向未來和只顧過去的選擇。

路透社和益普索民調發現在全國民調中，賀錦麗以44%贏川普的42%，是近半年來民主黨總統候選人首次領先川普。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民調顯示，在年輕選民中賀錦麗以62%對川普37%的優勢大幅領先，女性選民賀錦麗以52%對47%領先川普，非裔選民賀錦麗以76%對21%斷崖式地領先川普，賀錦麗在中間選民中有後發性和可操作性更高的優勢領先川普。賀錦麗競選團隊還通過流行文化（popular culture）打造賀錦麗「直率酷女性」的形象所具有的親和力，來吸引年輕、女性和中間選民的支持。

Politico網站稱，賀錦麗面臨不少問題：一是她行政經驗較弱，受拜登委托，她負責移民和邊境管控方面的作為受人詬病。二是在目前市場疲軟、失業率上升的情況下，她並沒有提出明顯的對策來挽回不利的局面。三是美國選民是否已準備好接受一位女性少數族裔總統。

圖為賀錦麗的競選活動。圖源：臉書「Kamala Harris」

目前民主黨和共和黨各自都擁有46至48%的選民支持，中間4至8%的搖擺州選民成為微妙的決定勝負因素。目前民調川普在所有搖擺州都領先的狀態下，賀錦麗作為女性少數族裔總統候選人是否能夠獲得認同，將是一個艱巨的挑戰。因此，賀錦麗如何挑選副手來補足這方面的缺陷至關重要。

賀錦麗競選團隊已經聯繫了5名潛在的競選搭檔，讓他們提交相關的背景審查材料。這5名民主黨副總統候選人的人選分別是：北卡羅萊納州羅伊·庫珀（Roya Cooper）、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喬什·夏皮羅（Josh Shapiro）、亞利桑那州聯邦參議員馬克·凱利（Mark Kelly）、密歇根州州長格雷琴·惠特默（Gretchen Whitman）以及明尼蘇達州州長蒂姆·沃爾茲（Tim Waltz）。以上五名可能的副總統候選人，除明尼蘇達州外，都是賀錦麗需要贏得的關鍵戰場州。

雖然審查程序才剛剛開始，但一位政府高級官員透露，夏皮羅和凱利排在人選名單的前列。兩人都來自2024年大選的關鍵戰場州，都有擊敗川普支持的共和黨候選人的經驗。51歲的夏皮羅在2022年擊敗共和黨人道格·馬斯特里亞諾（Doug Mastriano）當選州長之前，曾任賓夕法尼亞州總檢察長。60歲的凱利是一名前太空人和海軍上尉，其妻是前聯邦眾議員。他在2022年贏得了參議院席位，擊敗了共和黨挑戰者布萊克·馬斯特斯（Blake Masters）。由於賓夕法尼亞州的選舉人票多過亞利桑那州，而槍擊案發生在該州巴特勒市，且夏皮羅較為年輕、行政經驗更加豐富，因此獲得更多全代會黨代表的青睞，順利獲選的機率較高。

川普的副手萬斯，值得民主黨謹慎提防的重要對手

「高齡」對拜登而言是一個問題，對川普又何嘗不是。因此他挑選了年僅39歲，從政僅兩年之久的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萬斯作為競選搭檔。

萬斯出身俄亥俄州貧困單親家庭，母親吸毒又多次離婚，靠外祖父母撫養成人，高中畢業後因沒錢上大學只能從軍，在海軍陸戰隊服役，並曾在伊拉克作戰，退伍後進俄亥俄州立大學，再進耶魯法學院，獲法學博士學位。在耶魯法學院就讀時，受《虎媽戰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一書作者華裔教授蔡美兒的影響和鼓勵，於2016年出版《鄉巴佬的悲歌》（Hillbilly Elegy），描述成長過程中家庭深陷毒癮和貧困，如何從底層白人逆流而上的故事。這本講述自身的回憶錄，出版後引起全國的關注，被稱為是「鐵鏽帶的聲音」，並立即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銷售量高達500萬冊。2020年被奧斯卡獲獎者、名導演朗霍華（Ron Howard）改編成電影，更使萬斯聲名大噪。

《鄉巴佬的悲歌》（Hillbilly Elegy）原文書封。圖源：維基百科

知名導演霍華（Ron Howard）改編《鄉巴佬的悲歌》同名電影。圖源：維基百科

在踏入政壇前，萬斯是成功的律師和創投家，不過 萬斯原本是站在川普的對立面，他曾激烈批評川普是「白痴」、「騙子」，說他是「道德災難」、「美國希特勒」，聲稱永遠不會支持川普。2016年7月，選戰如火如荼之際，萬斯在《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的一篇社論形容「川普是大眾文化海洛因（popular cultural heroin）」，他讓某些人心情很好但無法解決他們的問題。隔一個月，萬斯又在《紐約時報》發表題為「為何川普的反戰訊息與美國白人共鳴」的專欄文章，宣稱川普「不夠格進白宮」。但2020年起，他改口力挺川普，並坦承「我後悔看錯了這個人」。2020年川普輸給拜登，萬斯也指控有大規模非法投票舞弊。2022年中期選舉，在川普的背書下競選聯邦參議員，一舉獲勝。

在被選為川普的競選搭檔後，萬斯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首次向全國介紹自己，講述了他艱苦成長的故事，並闡述了共和黨最了解在掙扎中的美國人所面臨的挑戰。萬斯反復點名「鐵鏽帶」區域的幾個州，稱鐵鏽帶居民被政府忽視了，他告訴觀眾，並直接向幫助川普贏得2016年勝利的鐵鏽帶選民表示，理解他們的憤怒和沮喪。萬斯批評拜登說，「拜登在我有生以來一直都是華盛頓的政客，半個世紀以來，他的每一項政策使美國變得更弱、更窮。」相比之下，萬斯表示，川普在4年內，就能夠扭轉所有這些負面趨勢。「想像一下，當我們再給他4年時間，他會做什麼。」

《紐約時報》揭露萬斯3年來精心布局接近川普；《紐約時報》專欄作家、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保羅·克魯格曼撰文，指萬斯被加州矽谷科技億萬富豪Pay Pal創辦人彼得·蒂爾（Peter Thiel）等人一手包裝，出錢讓他創業，進而參政，卻對鐵鏽帶最熱愛他的支持者充滿鄙夷。有評論說，川普鐵打的營盤，最底層是紅脖子白人勞工，萬斯吸納美國頂級科技圈，是川普的現成工具人，兩人利益結合給底層畫大餅；川普喜歡看到之前反對他的人向他屈服，萬斯跪得最徹底，政治野心一點都藏不住，是否成為民主黨未來最重要對手，值得民主黨謹慎提防。

7月15日，美國威斯康辛州密爾沃基，萬斯（左）和川普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圖源：視覺中國

2024年美國大選鹿死誰手尚未定之天

距投票日僅約100天，民主黨選前換帥，對照美國選舉史，從未離投票日這麼近才選前「換帥」，而且換人出戰的政黨至今沒有成功的紀錄，選舉史上也沒有現任副總統出馬獲勝的前例。賀錦麗要打敗氣勢甚盛的川普，即使不是「不可能的任務」（Mission Impossible）也是異常艱難。不過現在民主黨的首要目標是贏得參眾兩院至少一院控制權，來制衡川普，在這方面民主黨仍然事有可為。

共和黨方面，拜登退選後，由賀錦麗遞補，大選局面完全翻過另一篇章，川普與共和黨失去最有力的訴求，即攻擊拜登老邁失智，不適任總統。川普這方面的優勢不再，反而因賀錦麗比川普年輕19歲，對偏好年輕總統的選民，川普的高齡成為他的劣勢。

拜登退選後使民主黨補強弱勢，兩黨競爭仍回歸基本盤，決戰點集中在鐵鏽帶和中西部7個搖擺州，拜登退選由賀錦麗遞補後，如果賀錦麗決定選擇賓州州長夏皮羅搭檔，川普在搖擺州的優勢就不一定會呈現一面倒的優勢，兩黨廝殺將更激烈。

賀錦麗與拜登。圖源：臉書「Kamala Harris」

賀錦麗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在美國是否已經準備好接受一位女性少數族裔總統？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2016年敗給川普後，女總統難產，而美國2008年至2016年已有非裔總統歐巴馬，再接受一位女總統對自由派問題不大，進步派甚至會認為是女權興起的標誌，但白人為主的多數州，即川普的基本盤或部分中間選民，是否準備好接受一位有牙買加裔、印度裔血統的女總統，領導白人仍占總人口53%的美國，這些「不可說」因素左右很多選民意向，這可能是賀錦麗憂喜參半的不確定因素。

賀錦麗擔任副總統三年多的政績乏善可陳，是她最大的弱點，川普認為賀錦麗比拜登更容易擊敗，川普已經對她下戰書，要求進行多場辯論，如果賀錦麗和川普的電視辯論，集中在川普纏身的多起刑事案件，火力猛烈，川普非但討不到便宜，更可能陷於尷尬、被動。

眼見川普和萬斯聲勢高漲，拜登退選由賀錦麗遞補，已經展開不同的競選局面。民主黨仍可一搏，丟失白宮和國會主導權的危機感，或將穩住民主黨的陣腳，甚至促進民主黨更加團結、金主和疏離者回歸。當然，想挫敗川普聲勢不易，想保住國會控制權同樣艱巨，2024年美國大選鹿死誰手尚在未定之天！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編輯｜陳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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