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9月21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以視頻方式出席第七十六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並發表演講。（圖片來源：新華社，攝影：黃敬文）

聯合國第76屆大會於9月21日開始。大會通常分為兩個階段，前段為一般性辯論，後段為大會審議列入議程的各項議題。一般性辯論給各會員國提供了平等討論國際問題的機會，各國代表均可利用這一機會展示自己，表達自身關切，闡明立場和觀點，發出呼籲和倡議。各會員國對於一般性辯論都非常重視，通常各國領導人都希望親自出席或至少派遣外交部部長出席。

按照聯大一個不成文規定，每年一般性辯論發言的第一個國家都是巴西。這個安排緣於聯大成立時的一個插曲，由於當時沒有國家元首願意第一個發言，於是各國商定，誰第一個講話，今後聯大發言的「首發」資格都歸該國所有。巴西總統當時自告奮勇，於是，之後的每次聯大會議，一直是巴西國家元首第一個發言。第二個發言的是聯合國所在地的國家，於是美國永遠排在第二位登場。

9月21日上午10時，拜登在聯合國第76屆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發表他上任以來首次演說。與上任美國總統川普2020年在聯大發言中，點名批評中國12次不同的是，拜登此次在30分鐘的講話中，除了在談到對種族、民族和宗教少數群體的攻擊和壓制時提及新疆以外，沒有點名批評中國，也沒有提及香港、西藏和台灣問題，在提及新疆時也沒有用「種族滅絕」的字眼，有人認為這是對中國的讓步。

9月21日，美國總統拜登在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中發表演講。（圖片來源：環球網）

心口不一的「新冷戰」

拜登聲稱，美國不是在追求一場新的冷戰。這應該是回應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聯大開幕前的周末接受「美聯社」採訪時就中美關係發出警告，他表示，美中關係需要立即修復「完全的功能失調」，否則兩大國之間的問題有可能外溢到這個星球的其他地方。他還警告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新冷戰」，後者會比過去的冷戰更加危險，更難以管控。

但是，拜登團隊的言行並不合拍。他們說一套，做一套。首先，在政治上，拜登政府延續了川普政府後期極力宣揚的二元對立，宣稱美中衝突是「民主自由」與「專制獨裁」的對立。拜登政府不僅將民主體制的「志同道合」掛在嘴邊，還史無前例地準備在今年底召開「民主峰會」，赤裸裸地要把世界分裂為所謂「民主」和「獨裁」兩半。

第二，在經濟上，拜登政府延續了前屆政府的全部貿易戰政策，而且繼續加碼，強化中美技術和關鍵產業的脫鉤，推動建立將中國排除在外的供應鏈。這被廣泛稱為「技術冷戰」，其目的就是要為開展全面新冷戰鋪墊經濟基礎。

第三，在軍事上，美國針對中國的結盟政策變本加厲，它極力為美、日、印、澳四方機制注入以中國為目標的軍事合作內容，引誘歐洲盟國向中國周邊投射軍力，最近更冒天下大不韙宣告成立澳、英、美小圈子（AUKUS），不惜得罪法國，幫助澳大利亞建立核潛艇巡航能力，對加劇西太平洋的軍事緊張毫無顧忌。

第四，美國對台灣海峽、南海熱點地區的升溫不斷添柴加油。它頻頻打台灣牌，鼓勵台灣蔡英文當局走對抗大陸的冒險路線，並在南海赤膊上陣，不斷派艦艇闖中國島礁臨近海域挑釁，這些行動發出極其危險信號，無異於給整個局勢製造爆炸引信，加劇了國際社會對中美終將攤牌的擔心和預期。

美國一邊這樣幹著一邊聲稱不想打冷戰，也不想讓世界分裂成僵化的陣營，有誰能信？恐怕美國國內相信拜登政府不是在發動冷戰，並且有能力將所謂「美中競爭」控制在一個「合適水平」的人也不多。

拜登避免談新冷戰，是因為在蘇聯解體後，全世界要避免重回到冷戰這種分裂的格局，已經成為一種國際共識，甚至成為一種政治正確了，所以拜登避免說冷戰只是不想授人以柄，現在這種「戰略競爭」的說法，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名詞而已。其實，舊冷戰過去的特徵，包括意識形態對抗、軍備競賽、經貿脫鉤以及對立的雙方組建國家集團來進行對抗，現在這些都已具備。

中美管控分歧的必要性

在拜登講話幾個小時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大會同一個場合通過視頻發言。之前在聯合國暫定發言者名單上，代表中國發言的是一位副總理級官員，發言被安排在9月25日下午。在講話前一天，中國外交部宣布習主席參加會議，並透過視頻發言。外界估計，拜登講話事前通報了給中方，中方見到拜登的講話較正常理性，習近平才決定與會並發言。

9月21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以視頻方式出席第七十六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並發表演講。（圖片來源：新華社，攝影：黃敬文）

中美兩國在聯大一般性辯論會上微妙互動，拜登對中國火力大降，習近平發言也減少了火藥味。這與中美今年3月在安克雷奇舉行會談，7月在天津進行會晤的氛圍大相徑庭。在安克雷奇會談上，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直懟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說：「你們沒有資格在中國面前說，你們從實力地位出發同中國對話」；在天津會晤上中國對美國提出了兩份清單，劃出了三條紅線的交鋒，可以說是火辣辣直截了當，毫無閃躲的餘地。這可能是9月10日上午習近平應約同拜登通電話，就中美關係和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了長達90分鐘「坦誠、深入、廣泛的戰略性溝通和交流」後，兩國領導人感到有調低調子，管控分歧的必要的結果。

搞好中美關係是必答題

截至目前，聯大一般性辯論會議上最令人感到鼓舞的消息，莫過於中美兩國在疫情防控和氣候變遷兩個問題上的「合拍」了。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9月21日在聯大會議上發表主旨演講表示，人類正面臨著史無前例的多重危機，新冠疫情則突顯了人類在危機面前所暴露出的道德缺陷。他表示，在疫情籠罩下，我們看到的最令人不安的景象之一就是富裕國家的疫苗供應過剩，過期然後被扔進垃圾裡；而另一邊，貧窮國家卻無疫苗可用，「人類在科學研究領域的勝利被政治意願的缺乏、自私和猜疑所抵消」。在新冠疫情復甦的差距方面，古特雷斯表示，要結束疫情，首先就要解決貧富差距造成的疫苗供應差別。發達國家一面倒的復甦將更加惡化全球的經濟和貧富不均。在應對氣候變遷方面，古特雷斯指出，許多發達國家已經可以憑借新科技降低對傳統能源的依賴，但在許多不發達地區，那裡的人民不得不依靠污染嚴重的煤炭等傳統能源，各國需要在這方面加強團結與互助。

拜登在講話中表示，「我們不能再繼續打過去的戰爭，而是要將我們的目光集中在將我們的資源投入於對我們的共同未來具有關鍵意義的種種挑戰：結束這場疫情；應對氣候危機…。」關於不分國界的氣候危機，拜登同意古特雷斯秘書長稱其為「對人類發出的紅色警報」恰如其分。拜登宣布了美國根據《巴黎氣候協議》制定的雄心勃勃的新目標，即到2030年將美國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在2005年的水平上減少50-52%，同時美國將為在2050年建成淨零排放的清潔能源經濟而努力。

（圖片來源：環球網）

習近平在講話中表示，疫苗是戰勝疫情的利器，要把疫苗作為全球公共產品，確保發展中國家的可及性和可負擔性，當務之急是在全球範圍內公平合理分配疫苗。中國將努力全年對外提供20億劑疫苗，在向「新冠疫苗實施計劃」捐贈1億美元基礎上，年內再向發展中國家無償捐贈1億劑疫苗。

在應對氣候危機方面，習近平提出中國將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這需要付出艱苦努力，但中國會全力以赴。中國將大力支持發展中國家能源低碳綠色發展，不再新建境外煤電項目。

中美兩國是全球治理的兩大關鍵力量，中美關係不僅攸關兩國人民的幸福，也攸關全世界的安危。習近平在與拜登通話中指出，「中美關係不是一道是否搞好的選擇題，而是如何搞好的必答題」。習近平的論斷也正是全世界人民的願望。中美兩國存在分歧，但合作的空間更為廣闊。中美兩國領導人在聯大一般性辯論時的講話，能夠調低調門，回應古特雷斯秘書長的呼籲，是本屆聯大的一大好消息，至少讓全世界暫時可以緩一口氣。中美關係的好壞，球在美國這一邊。拜登在聯大做出的不打新冷戰，不將世界分割為僵化的兩個集團的承諾如果能夠兌現，中美關係就沒有搞壞的可能，全世界就能夠長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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