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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華盛頓與杜波依斯的爭論

布克•華盛頓和杜波依斯的目標是一致的，也就是使黑人不再遭受歧視和侮辱，享受到美國憲法賦予的公民權利和真正的自由平等。他們兩人擁有許多相同的觀點。例如，兩人都認識到黑人中間的貧困、無知和犯罪問題是黑人種族進步的巨大障礙，都認識到發展黑人經濟和教育、提高黑人道德水準的重要性，都強調黑人要自立、自強，也都主張與南部白人友好相處和合作，但兩人在某些原則問題上確有著巨大的分歧。歸結起來主要有如下幾個方面：

（一）黑人是否應該放棄爭取平等權利的鼓動、默認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

布克•華盛頓認為，黑人只要具備了知識、財產和良好品德，自然就有了應有的公民權利。所以黑人不必去鼓動，也不必去反對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他認為，打亂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的社會秩序「得不償失」。他告誡黑人不要「打草驚蛇」。美國的各個地區，就像世界上的其他地區一樣，都有它們自己的「習俗」，尊重它們是明智的。

杜波依斯認為，黑人放棄作為人和美國公民的正當要求，等於接受黑人是劣等種族的觀點。他指出，消除種族歧視、獲得平等權利雖然是一個長期的任務，然而黑人不應自願地宣布放棄公民權利，相反，要堅持不懈地為爭取自己的權利、反對種族歧視而鬥爭、而鼓動。他說，歷史上一切偉大的改革運動和社會運動都以鼓動為先導。

（二）黑人需要什麽樣的教育

發展職業技術教育是布克•華盛頓解決黑人問題方案的基石。他認為，南部黑人沒有文化和技術，極度貧困，處於經濟世界的最底層，因此，通過職業技術教育給他們可以賴以為生，實現自立的實用技術是十分必要的。

杜波依斯並不反對職業技術教育。他承認黑人學習手工藝十分必要，然而，他不能容忍的是布克•華盛頓忽視大學教育的重要性，片面強調職業技術教育。他認為，應該根據不同的稟賦和能力對黑人因材施教，對於普通民眾教給他們讀寫算等基本技能和勞動技術，而對於「天才的十分之一」黑人必須進行高等教育。

（三）黑人是否可以暫時放棄政治權利、尤其是選舉權，走單純經濟路線

布克•華盛頓完全寄希望於他的職業技術教育計劃和單純經濟路線，呼籲黑人暫時放棄對包括選舉權在內的一切權利的要求。他認為，重建時期黑人盲目地熱衷於政治，而不致力於改善自身經濟狀況，結果成為政治鬥爭的工具，忽視了「自我改善的根本性問題」。

杜波依斯認為，布克•華盛頓單純強調經濟路線，忽視黑人的政治權利，尤其是選舉權的作用行不通。他說，黑人需要選舉權來維護自己的經濟、政治等利益，保證自由和公正，黑人失去了選舉權也就失去了真正的自由和自由發展的機會，只能聽憑白人的擺布。黑人擁有選舉權在經濟領域尤其顯示出其重要意義。

（四）造成黑人問題的根源和解決黑人問題的責任

布克•華盛頓對於白人在造成黑人問題上的責任避而不談，一味強調黑人自身的問題。他說，黑人教育上的落後和經濟上的貧困使黑人還不具備享有公民權利的條件。同樣，他把解決黑人問題的希望也主要寄托在黑人身上。他說：「每個人、每個種族都必須自己拯救自己」。

杜波依斯像布克•華盛頓一樣認識到黑人民眾較低的社會發展水平是種族歧視的一個原因，但他同時強調種族歧視更多的是黑人經濟和文化落後的原因而不是其結果。所以，杜波依斯認為要解決黑人問題，黑人應該努力消除自身的問題，同時白人對於解決黑人問題更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批評布克•華盛頓把解決黑人問題的責任全部擱到了黑人自己的肩上。

（五）關於對南部白人的態度問題

布克•華盛頓認為，由於白人在經濟、教育等方面比黑人先進，而且他們控制著政府和財富，黑人依靠白人獲得生活必需品和對其教育的資助，黑人未來的平等權利也依靠白人的賜予和保護，所以，任何改善南部黑人狀況的努力都應立足於與白人的和好而和平的相處，因此，他總是極力取悅南部。

杜波依斯像布克•華盛頓一樣認為黑人應與白人鄰居友好合作，共同開創「更為偉大、更為公正和更為完美的未來」。但南方各階層對黑人的態度不一：有的恐懼，有的憎恨，有的想利用黑人作為勞力，有的願意扶持黑人崛起。所以不應對南部白人不加區別地一味逢迎，不應不加鑒別地進行褒揚。

布克•華盛頓與杜波依斯為解決美國黑人問題而提出的方案，在當時都具有現實合理性。杜波依斯解決黑人問題的方案與布克•華盛頓的單純經濟路線相較似更為全面。他既重視黑人自身的道德重建、經濟發展、教育振興以及文化延續，同時又強調黑人爭取平等權利、反對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進行積極鼓動和不懈鬥爭，以最終迫使白人取消種族主義政策，摒棄種族歧視。從實際鬥爭的成效來看，布克•華盛頓和杜波依斯解決黑人問題的方案可以相互補充，缺一不可。布克•華盛頓的方案較為貼近和直接影響著南部農村廣大黑人民眾的實際生活，對於改善他們的經濟狀況發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而杜波依斯毫不妥協、堅持不懈的鼓動和抗議，在為黑人爭取政治權利的鬥爭方面厥功至偉。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布克•華盛頓和杜波依斯，一個致力於改善黑人的經濟狀況，一個為黑人的政治權利而奔走呼號，其實是在用不同的方式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展現了爭取黑人解放運動的不同側面。

我們常說，政治不能當飯吃，但是不講政治，人家不給你飯吃；經濟是基層建築，政治是上層建築，兩者相互為用，應該兼容並蓄，不可偏廢。因此，把布克•華盛頓和杜波依斯各有側重的兩種方案當成兩條不同路線對立起來，對於黑人解放運動有害而無益。在當前，重溫布克•華盛頓和杜波依斯的教誨仍有其現實意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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