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美國忠誠宣誓的誓詞核心內容是：「美利堅合眾國是受上帝庇佑下的一個國家，不容分裂（One Nation under God, Indivisible）」。但是，10月1日公布的一項針對美國人的最新民調顯示，有關「美國當前現實是，我更讚成藍/紅州脫離聯邦，成立各自國家」這一調查內容，約有52%的川普支持者認為「是」，其中25%的人強烈讚成；約41%的拜登支持者也讚成這一想法，其中18%的人強烈讚同這種觀點。

該民調由美國維吉尼亞大學政治中心等機構合作進行，目的是找出美國社會的分歧有多深。報導稱，這項民調面向1001名川普支持者和1011名拜登支持者，共提出了300個問題。然而，僅上述這一項結果已然讓美國媒體表示「震驚」。

我們來挑幾個問題看一下：

問題一：「來自對手黨派的民選官員對美國民主構成明顯且現實的威脅」
84%的川普支持者表示讚同，其中57%的人強烈讚成；另一邊，80%的拜登支持者也支持這一觀點，其中51%的人強烈讚同。

問題二：「共和黨/民主黨想要消除進步/傳統價值觀對美國生活和文化的影響」
近90%的川普支持者表示讚同；78%的拜登支持者也有同感。

問題三：「是否擔心自己或與自己關係密切的人未來可能會因為反對黨政策的影響而遭受個人損失或痛苦」
82%的川普支持者存在這一擔憂，80%的拜登支持者也表示憂慮。

問題四：「我更讚成藍/紅州脫離聯邦，成立各自國家」
約有52%的川普支持者認為是，其中25%的人強烈讚成；約41%的拜登支持者也讚成這一想法，其中18%的人強烈讚同這種觀點。

於此同時，兩黨支持者的受訪人都認為，支持對方的媒體實際上就是對方政黨的分支，77%支持民主黨的受訪者認為福克斯新聞（Fox News）這樣的媒體是共和黨的新聞機構，而88%的支持共和黨的受訪者認為微軟全國廣播公司（MSNBC）這樣的媒體是民主黨的新聞機構。這些數據顯示出的不單單是美國民眾的分歧， 在很多情況下更是恐懼。

美國皮尤研究中心今年5月發布的報告顯示，2007年以來，認為始終或大部分時間可以信任政府的美國民眾比例一直沒有超過30%。目前，只有2%的受訪民眾認為政府「幾乎總是」能做對事情。

對內，美國政府遲遲未能有效彌合種族裂痕，而疫情又進一步凸顯了政府救富不濟窮的執政導向。對外，美國政府為維護霸權發動伊拉克戰爭等軍事行動，經常污蔑抹黑別國政府，蓄意挑起或激化一些地區的矛盾衝突。對於美國政府的肆意妄為，美國民眾的失望和不滿不斷累積，信任不斷喪失。

美國洛杉磯路邊的遊民帳篷

這為陰謀論的傳播提供了越來越大的空間。陰謀論如今甚至成為一些政客操縱民意的工具，使美國政治極端化現象進一步加劇。在佛羅里達大學法學院教授馬克•芬斯特看來，當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開始加劇社會分裂，或者被一些政客所利用時，這種不信任會變得危險。

在陰謀論大行其道的背景下，出現了一個名為「匿名者Q」的組織。該組織聲稱，2020年美國大選存在舞弊，新冠病毒是為了阻撓前總統川普連任而在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美國政府內部存在反川普的「暗深勢力集團」（Deep State）。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網站的一篇報導指出，「匿名者Q」誕生於互聯網的邊緣地帶，現在正滲透進美國主流政治領域。2020年大選中，「匿名者Q」的公開支持者、共和黨人瑪喬麗•泰勒•格林當選喬治亞州聯邦眾議員便是明證。

2021年1月6日，一批認為選舉存在舞弊的美國民眾衝擊國會，證明陰謀論已在美國加劇政治極端化並構成安全威脅。8月，美國國土安全部警告，與選舉陰謀論相關的網絡暴力威脅言論正越來越多。《華盛頓郵報》刊文說，在媒體和自私政客的煽動下，選舉陰謀論的流行正在撕裂許多家庭。一些人被媒體和政客「洗腦」，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這些人就好像加入邪教或染上毒癮一樣。

1月6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美國總統川普的支持者舉行示威遊行。（圖／新華社，劉傑攝）

分歧如此深重，以至於主持「美國社會的分歧有多深」這項調查的薩巴托教授就說：「川普和拜登選民之間的分歧是深刻、廣泛和危險的。其範圍是前所未有的，而且不容易解決。」

看到有美國媒體提到，就在今年6月，YouGov進行了一次類似的民調，結果發現，在南部各州，66%的共和黨人希望脫離美國。這個美國，現在民主黨執政，共和黨想單幹了。

拜登在1月20日的就職演說中強調，需要實現民主政體難以把握的問題—團結。他呼籲，讓美國團結起來，團結人民，團結整個國家。他籲請每一位美國人與他一起加入這個事業。拜登說他知道，談到團結，某些人會感到如今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愚不可及。他知道，使美國人分裂的力量根深蒂固，是很現實的存在。美國的歷史經常面臨兩方面相持不下的爭鬥，一方面是關於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國理念，另一方面是種族主義、本土主義、恐懼、妖魔化等使美國長期撕裂的冷酷醜陋的現實。拜登呼籲走「團結之路」，彼此不視為敵人，而是鄰居，以尊嚴和尊重彼此相待。因為沒有團結，不會有和平，只會有怨恨和怒火。不會有進步，只會有令人筋疲力盡的憤怒。不會有國家，只會有混亂國態。拜登誓言，他將是全體美國人的總統。他保證，他將為沒有支持他的人同像為支持他的人一樣努力搏鬥。拜登認為，必須結束紅與藍對立，鄉村與城市對立，保守與自由對立這種不文明的交戰。

1月20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國會山，拜登在美國第46任總統就職典禮上發表講話。（圖片來源：新華社）

儘管身為總統的拜登一再呼籲「團結」，但不見收效。在他上任百日時，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民調顯示，在受訪的1000人中，56%的人認為美國在拜登上台後，總體上仍朝著錯誤的方向發展。高達80%的人認為美國仍處於分裂狀態。在9月23日皮尤研究中心的民調顯示，在國家團結方面，只有34%的受訪者認為拜登將使國家更加團結，另外66%的人則表示不太有信心。據昆尼皮亞克大學10月6日發布的一項民調結果顯示，僅有38%的受訪者對拜登的執政表示滿意，53%的人表示不滿意，拜登的民調支持率降至新低。

當前，在意識形態、文化、經濟和地理上美國處於更加分裂的狀態，學者們把美國按地理分成太平洋地區、山區、南部地區、中部地區、東北部地區。太平洋地區、和東北部地區基本上民主黨占優勢，因此歸為藍州；中部地區、山區和南部地區共和黨占優勢，因此歸為紅州，是否可以據此形成各自的聯盟？在紅州當中無論就人口和GDP方面，德州均居首；在藍州當中，加州在人口和GDP方面都首屈一指。這兩個州均有不小的要求獨立的呼聲。目前在人口和GDP方面，藍州的總和都超過紅州。

5月31日，民眾手持標語在美國芝加哥示威抗議員警暴力執法。（圖／新華社）

美國如今是一個兩極分化嚴重的國家，共和黨與民主黨已經不是在一個頻道上對話。拜登的選民認為共和黨與法西斯主義者無甚區別；川普的選民認為民主黨無異於社會主義分子（按：社會主義這個詞在美國已經被妖魔化等同於專制獨裁）。在歷史上和國際政治上，社會主義與法西斯主義是勢不兩立的陣營，因此有人擔憂美國紅藍的矛盾會不會激化到導致內戰。

儘管2021年1月6日美國暴民衝擊了美國國會；1月20日，為保證總統就職典禮能夠順利舉行派遣了2萬餘名國民兵鎮守華盛頓，美國仍自詡為世界「民主燈塔」。但有60%的選民同意美國不是代議制民主，而是一個為富裕階級服務的體制。儘管美國已陷於分崩離析，有學者認為美國已經從合眾國變成分裂國（From United States to Divided States），有不少人質疑分裂之後的美國能否仍然「美利堅」。儘管美國的民主體制已經千瘡百孔，運作不靈，但美國仍然自封為龍頭，準備在年底，召集全球「民主峰會」，人們不禁要問，美國何來的底氣？

執行就職典禮安保任務的國民警衛隊隊員從美國首都華盛頓國會旁走過。（圖片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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