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那能談少數民族權利議題中的虛與實
從我作為一個弱勢群體和少數民族的角度來說,人權的問題根本就不在幾千公里外的新疆,而是就在我們的腳下,就在我們自己的社會裡面。真正我們自己可以看到、摸到,可以去證實的人權問題,我們不去重視,不去改善,這真的非常荒謬。我從事原住民和弱勢權利運動的經驗,判斷出西方媒體造假的各種跡象,我相信大多數的人只要願意,都有能力找到更多的訊息,來幫助自己看穿這些謊言。
【莫那能簡介】
馬列雅弗斯˙莫那能(Marlealaverce Monaneng),漢名為「曾舜旺」,1956年生於世居大武山下的排灣族阿魯威部落,即台東縣達仁鄉。參與並創建台灣第一個原住民運動組織「台灣原住民族權利促進會」,是台灣少數民族權利運動的開創者,也是第一位台灣原住民族詩人。
莫那能初中畢業後便流落各個都市打工,在砂石廠、家俱廠等各種行業做過粗工,26歲時因意外而失明,因故結識了蘇慶黎、陳映真、王津平、汪立峽等主持夏潮雜誌的知識份子,在社會主義思想的啟蒙下,立志為自己族人的權利而奮鬥。他的詩作都是失明之後,在友人的協助下,用吟唱與口述的方式紀錄而成,知名作家藍博洲曾讚譽莫那能是「台灣的荷馬」。現擔任「夏潮聯合會」會長。出版作品有詩集《美麗的稻穗》(1989),及口述自傳《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2010),同時在Facebook上有一個粉絲專頁《阿能摸相》,定期點評島內新聞時事。
五眼聯盟背後的種族主義視角
長久以來,英美等國對於炒作中國大陸的的所謂人權議題一直是很熱衷的,特別是針對新疆與西藏地區,可以說數十年來都樂此不疲,炒作過各種題材,這次所謂新疆人權問題的種種謠言,大約是從2018年開始炒作的一波新題材而已。
從2018年開始,美國為首的陣營就一直試圖在聯合國體系的各種管道中操作新疆人權議題,但一直沒有成功,畢竟對於世界各國而言,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群體,他們更關心的是實質的發展與權益課題,純粹的意識形態操作對於真正有實質意義的人權議題是有排擠性的,它會妨礙聯合國中其他人權或發展議題的進程,所以美國一開始對這個議題的操弄並不是很順利。
所以到了2020年前後,美國就繞開了聯合國體系,直接用個別的美國、英國、加拿大、澳洲等國政府或議會的名義先後對中國大陸展開了所謂新疆人權議題的攻擊,也發動了全球的媒體戰。我們從這個過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其實這一連串議題的主要發動者仍然是以所謂五眼聯盟為主體,也就是所謂盎格魯薩克遜體系的國家,其背後的操作從一開始就是有很濃厚的種族主觀色彩,只是它被披上了普世價值的面紗,所以我們不太容易去注意到。
那麼它們是怎麼去編造遠在新疆的「可怕」故事的呢?比方當時美國的國務卿蓬佩奧就造謠說,中國大陸在新疆囚禁了超過百萬維族人及其他穆斯林少數族裔,並強制他們勞動、節育,還限制其宗教自由等,並且對於該地區的少數民族及宗教群體實施「種族清洗」,這個謠言後來也被大量的媒體反覆引用。但無論這些故事再怎麼繪聲繪影,比方說什麼大規模的再教育營、集中營,大量的強迫勞動、血汗棉花等等,一直都沒有什麼有說服力的證據出現。
如果真的有上百萬人被囚禁,還有更多的人被強迫勞動,那要有多少建築物、多大的設施才能實行?怎麼可能沒有證據?太空中不是到處都有美國的軍事衛星嗎?連蘇伊士運河被貨船堵住,甚至貨船旁邊的小挖土機都拍得到,那時媒體天天都在描述蘇伊士運河堵塞的衛星照片,新聞播報時我都有聽到。
如果只是比較短期、淺層的關注這些地方的少數民族議題,因為媒體的炒作力量太大了,是很容易一時被迷惑的,但是如果我們有比較長期的關心這些地區的發展,其實還是能做出一些比較清醒的判斷。舉例來說,大陸在解放初期做過人口普查,那時新疆維族人口大約400多萬,而最近做的人口普查,新疆的維族人口達到1162萬人,增長了快三倍,光是最近十年光新疆的維族人口就增加了162萬,要是真的有「種族滅絕」的事情,那你越「滅絕」人口反而越多,世界上哪有這種事?
我在1987年曾代表台灣的「原權會」訪問美國的西雅圖,和當地印地安保留區當地的長老們舉行過座談,據他們告訴我,在美國建國以前,境內的印地安人數量大約還剩500多萬人,到了南北戰爭期間就只剩下38萬人左右,到了最近,我聽一位叫介文汲的外事專家講,印地安人口已經剩不到30萬了,更不要說印地安人裡面一些個別的部族,比方佩科特人已不足百人。
即使美國人每年都過感恩節,說是要感謝印地安人分給白人土地,但你美國人越感恩,印地安人卻越來越少,而你說新疆有在做「滅絕工程」,反而維族人口是越來越多,那到底是誰在做「種族滅絕」的事情?這也真的是很令人匪夷所思。
另外,在美國多地,包括夏威夷,還有五眼聯盟的加拿大、澳洲,都曾經系統性的建立原住民寄宿學校,強制小孩和部落隔離,禁止族語,其實這就是文化滅絕,加拿大在2021年還在卑詩省發現了一處原住民兒童寄宿學校的遺址,挖掘出一座埋有200多具孩童的屍塚,而且還不是一座,多年來發現了多處這類的屍塚,裡面都是原住民孩童,引起當地民眾很大的震撼。這些都是很明確的證據。
從以上這些我們很清楚可以發現,這些全部是集中在所謂盎格魯薩克遜體系國家,他們真正做過「種族滅絕」的事情,這也就是我們前面說到,為什麼盎格魯薩克遜人會有懷疑別人搞「種族滅絕」這樣的陰謀觀,用非常種族主義觀點來看待別人,其實就是他們確實做過這樣的事情。
上面我是從最根本的動機來談,更具體議題操作的來說,動機就更多更複雜了,比方他們去談新疆的棉花、番茄等等,就是有當時中美貿易戰的背景,還有國際農產品定價權的爭奪等等因素。如果我們更廣泛的看這個問題,很容易可以發現歐美講的人權,其實都是他自己的利益。
我所理解的大陸少數民族政策
事實上,我們都知道大陸在經濟起飛之前有一直很大的人口壓力,可是對少數民族來說,政策上都是一直鼓勵生育的,此外還有包括升學、公職任用和升遷等等的政策優惠,而且大陸不只是有優惠政策,關鍵的是少數民族一直有自己的自治區,有明確的少數民族政策與民族自治的制度,所以才會有維族人口能持續增加情況,其實不只是維族,很多少數民族都能受到穩定的保障,在大陸,光是省級的自治區就有五個,依據少數民族聚居的狀況來制定,還有自治州、自治縣很多等級,如果用村和鄉的等級來說,那全國有超過一千多個。我從少數民族的角度來說,這個就是一種民族的民主和權利。
再換個角度來看,去年2020年11月時大陸宣布全面脫貧,雖然西方媒體也有出現一些質疑的觀點,但是大部分並不敢深入去談,因為西方自己的扶貧工作做得太差了,所以那段時間炒作的是新疆強迫勞動和抵制血汗棉花,可是我們可以很容易找到新疆大量採用無人機採收棉花的資訊,有很多視頻和報導可以去佐證,但反而是關於強迫勞動的證據根本找不到,這個真的也很奇怪。
因為西方媒體根本不敢深入去探討扶貧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如果有關注到這些訊息的話,就可以清楚發現到,大陸最後脫貧的一些省份,比方貴州省,都是少數民族比例很高的地區,我們可以看到大陸在公共建設上付出很大的努力,比方讓公路開通到每一個鄉鎮,我們常說「要想富,先修路」,在貴州這種地無三里平的地區,這是要多麼巨大的投入才能辦到。
再比方2014年開通的蘭新高鐵,從蘭州直通新疆的烏魯木齊,或是今年剛開通的拉林高鐵,這是川藏鐵路西段拉薩到林芝的部份,施工時要克服很不穩定的凍土層,而且全線都在少數民族地區,要在又艱難又在最貧困地區的巨大工程投入,在世界各國幾乎都是不可能的,可是中國大陸卻一件一件的做到了,而且還有更多工程還在持續推動著,這些實在的作為比什麼都能證明中國大陸為脫貧、為少數民族、弱勢群體而做的努力。
我在1990年的時候,在陳映真先生的安排,還有鍾俊陞先生的幫助下,去過大陸訪問,陳映真的規畫就是想讓我去實地考察一些少數民族自治區的實況,因為我那時一直想在原運上尋找一些突破,陳映真告訴我說,去吧阿能,你要親身去體會一下不同的少數民族生活狀況,去瞭解民族自治的情形,你才能把這些帶回來台灣貢獻給台灣原運。
我那時去到雲南、貴州等地的少數民族聚落,所體驗到的狀況就是貧窮,從走過的泥巴路、用水、居住環境、廁所、公共設施,甚至地方政府的辦公樓,可以說在那時是比台灣大部分偏遠部落還要貧窮。但是我所看到的少數民族基層幹部還有地方政府,都很認真的在推動農業改良和物流等等發展問題,可是這樣的地方要怎麼發展?那時我真的很懷疑,可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有在關注這些地方的少數民族消息,可以看到這些地方確實有在一點一點的進步。
我們要知道,對於很多地方、很多人群來說,少數民族問題最關鍵就是扶貧問題。我自己有實地體驗過,也有台灣這裡的部落經驗,我很能體會這些偏遠地方的扶貧工作有多麼困難,即使是進步一點點,那都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所以當我從新聞裡聽到大陸的的貧困縣一個又一個的脫貧,真的會激動到流下眼淚。
台灣的少數民族問題更值得我們重視
反而是你拉回台灣來看,台灣一直都沒有少數民族的自治區,對於政府部門的任用也不重視少數民族,除了原民會這類的專責機構之外,公務人員比方警察還有職業軍人,這都是台灣原住民最多的群體,還有一些是當老師的,可是離開了部落的範圍,原住民在這些領域裡並沒有什麼發展機會,我的族人朋友們很多都是從事這些職業,他們做的都是最基層、最累、最危險的工作,而且升遷管道非常有限。當初我和胡德夫等朋友成立原權會,最大的目標就是要成立原住民的自治區,同時也要在制度和法律上有民族保障,可是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只有少數的菁英去當了官,卻忘記了自己當年奮鬥的目標,真的很讓人痛心。
如果大家有機會走進台灣的偏鄉部落去看,離開那些觀光農園、民宿、景點,你會在部落裡看到很多的老病殘窮,還有很多留守兒童,年紀大的長輩流浪到都市裡打工奮鬥了一輩子,留下一身病回到部落,年輕的族人再到都市裡面去打工,又留下小孩子給長輩照顧。部落長照問題、教育問題都非常迫切,但是都市人並不關心,只有像高金素梅這樣的委員願意持續爭取,但是受限於大環境,成效還是很有限。
如果台灣社會仍不能允許原住民有自己的自治區,那我覺得至少應該積極推動都市裡的少數民族社區,至少要讓我們的族人,不要繼續在都市裡永遠的流浪。台灣的原住民群體要進一步融入大社會群體裡面,要延續和發展自己的文化還有語言,其實就是要把部落的概念轉換成社區,進入到都市裡面。
實際作法上可以仿效公有住宅,提供給原住民形成自己的都市社區,這樣不論是社會福利或是教育、文化、語言的延續才能有比較可靠的基礎。這幾年台灣一直在推動所謂母語教育,但是要在漢人社會裡面去推動部落語言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種形式化又脫離了生活的語言學習,反而排擠了其他教育資源,然後又耽誤了更多的學習,只有用社區作為文化的土壤,原住民的文化延續和發展才會有自己的根。
從少數民族的觀點來看,族群的融合和民族自己文化的發展並不一定是對立的。我從小是在部落裡面長大,我的故鄉是台東達仁鄉山區的阿魯威部落,從小都是在排灣族自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中長大,一直到讀了小學開始才接受中國式的歷史教育,我最喜歡讀的科目就是歷史,因為不只有很多的故事,還有很多英雄人物,我會把這些英雄的事蹟當成自己的模範,我會希望效法這些歷史中的民族英雄一樣,為自己的部落和自己的族人的發展而奮鬥。
如果沒有這樣對更大的歷史的學習和反省,我根本沒有能力去體會到部落的現實和應該奮鬥的目標,同時也沒有能力認識自己的民族。很多人以為中國化的歷史教育會妨礙部落和少數民族自己的歷史認知,其實這是不對的。只要有正確的少數民族政策,少數民族就有能力恢復自己的歷史和文化。我後來在蘇慶黎、陳映真、陳明忠等這些左翼前輩的鼓勵和支持下,開始從事台灣原住民運動,並且和胡德夫等同志一起創立「原住民權利促進會」,直到後來九二一時又成立了「原住民部落工作隊」,可以一直堅持下去,其實也是因為我在前輩們身上看到了那些歷史英雄的影子,激勵我要為自己的族人做一點事。
從我作為一個弱勢群體和少數民族的角度來說,人權的問題根本就不在幾千公里外的新疆,而是就在我們的腳下,就在我們自己的社會裡面。真正我們自己可以看到、摸到,可以去證實的人權問題,我們不去重視,不去改善,這真的非常荒謬。我是一個看不見的人,可是受惠於網路和熱心朋友的幫助,我都可以從長年接收到的訊息,以及很基本的邏輯思考,還有自己從事原住民和弱勢權利運動的經驗,來判斷出西方媒體造假的各種跡象,我相信大多數的人只要願意,都有能力找到更多的訊息,來幫助自己看穿這些謊言。
【您可能有興趣】
‧ 台灣的荷馬:原住民盲詩人莫那能
‧ 新疆美女:「哈尼克孜」背後的故事
‧ 享年135歲!中國最長壽老人去世,曾說「要為新疆代言」
‧ 法國作家:「時間會證明西方對新疆的指責都是錯誤的」
‧ 新疆網紅:身為新疆維吾爾族,懷疑西方反華媒體活在不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