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編按

美國知名雜誌《外交政策》日前刊載哈佛大學防禦性現實主義理論主要代表之一的史蒂芬·沃爾特教授的短文，題為〈美國能向中國學習什麼〉，闡述中美外交政策其成敗的緣由，包括中國謹慎做出外交承諾，美國一再陷入外交泥潭；中國務實外交，美國立場先行；中國從來不說教，美國好當教師爺。最後勗勉美國外交菁英從中國務實的做法學到一二。

《外交政策》網站〈美國能向中國學習什麼〉一文截圖。圖源：截圖自《外交政策》網站

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花俊雄編譯該文，評論表示史蒂芬·沃爾特的苦口婆心可能會落得「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的結局。因為美國政治菁英將戰爭視為解決問題的最簡潔辦法，而視外交斡旋為耗時費勁的途徑。其次是美國外交菁英非常短視而傲慢自大，且大多數是政治酬庸而缺乏專業知識。

花俊雄指出，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中美兩國的傳統文化存在天壤之別。中國奉行「王道」，而美國奉行「霸道」。蘇聯解體後，美國獨霸世界，在世界上製造太多殺戮、戰亂和貧窮，核心目的就是成就美國利益和美國霸權。中國早就承諾不爭霸不稱霸，並倡導國際關係民主化，堅持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如今，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也已寫進聯合國決議。

花俊雄認為，「濟弱扶傾」、「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善天下」的天下觀在中國悠久的文化中根深蒂固。基於以上種種因素美國無法從中國學到什麼。這一方面是美國不願學，另一方面也是學不來。

2023年11月15日，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同美國總統拜登在斐洛里莊園舉行中美元首會晤。會談後，拜登邀請習近平一道在斐洛里莊園裡散步。圖源：新華社

「霸道」的美國無法向奉行「王道」的中國學到什麼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美國《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秋季號，刊載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教授、防禦性現實主義理論主要代表之一的史蒂芬·沃爾特（Stephen Walt）的一篇短文，標題為《美國能向中國學習什麼》（What the United States Can Learn From China）。文章編譯如下：

如今，也許唯一能讓幾乎所有民主黨人與共和黨人達成共識的外交政策就是如何更有效地與中國競爭。這個共識正打造美國的國防預算，在亞洲努力推動鞏固伙伴關係，並挑起一場持續升級的對華高科技貿易戰。

然而，除了指控中國「竊取美國技術」，「違反先前的貿易協議」之外，這群就中國問題齊聲發出警告的專家們，很少考慮到北京究竟採取什麼廣泛的措施來取得成功。如果中國真的正在吃掉美國的午餐，難道美國人不該反思北京做對了什麼，而美國又做錯了什麼嗎？中國的外交政策方針是否可以為華盛頓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鑒？

當然，中國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純粹的國內改革。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一直擁有巨大的潛力，但這種潛力在一個多世紀以來，一直受到嚴重的戰亂或錯誤的馬克思主義經濟政策的壓制。一旦其領導人放棄錯誤的經濟理論並擁抱市場，其相對實力將不可避免地急劇上升。有人可能會說，拜登政府通過《通脹削減法案》和嘗試制定其它國家產業政策，在國家扶持下於幾項關鍵技術搶占制高點，反映了一種遲來的模仿中國。

但中國的崛起並不僅僅歸功於國內改革或西方的自滿，也歸功於其廣泛的外交政策方針，這是值得美國領導人好好地反思的。

2023年5月18日晚，習近平同中亞國家領導人共同出席中亞峰會歡迎儀式和歡迎宴會。圖源：新華社

中國謹慎做出外交承諾，美國一再陷入外交泥潭

首先，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中國避免了像美國那樣反復陷入代價昂貴的泥潭。盡管實力增長，北京對在海外做出代價高昂的重大承諾仍然十分謹慎。比如，中國並沒有承諾保衛伊朗，或保衛其在非洲、拉丁美洲和東南亞的經濟合作伙伴而戰。中國向俄羅斯提供有軍事價值的軍民兩用技術，從而獲得豐厚的回報，但並沒有向俄羅斯輸送致命武器，也沒有爭論是否派遣軍事顧問或考慮出兵幫助俄羅斯贏得烏克蘭戰爭。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普京總統可能會說中俄伙伴關係「沒有上限」，但中國在與俄羅斯打交道時仍然討價還價，最明顯的就是要求以便宜價格購買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

相形之下，美國似乎總是一再掉進外交政策的泥潭。

當美國花費數兆美元試圖向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亞等地輸出民主時，並沒有推翻任何獨裁者，美國總向世界各國提供連自己都希望永遠不必兌現的安全保障。值得注意的是，每當美國領導人承擔起保護另一個國家的任務時，即使這個國家的戰略價值十分有限，或不能為美國利益提供多大幫助，他們仍然認為這是一種外交政策的成就。

今天，美國正式承諾提供保護的國家數量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多，美國必須努力履行所有的承諾，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美國的國防預算比中國高出一大截。想像一下，如果把比中國多出來的那每年超過5000億美元的國防預算省下來，美國可以做成多少事。如果不需要扮演「世界警察」，美國本來可以像中國那樣，擁有世界一流的鐵路、城市交通和機場設施，以及更低的預算赤字。

這並非主張美國要退出北約、斷絕所有同盟關係並退回到「美國堡壘」，但這確實意味著美國在做出新承諾時應該更加審慎，同時要求現有盟友承擔更多責任。如果中國可以在不承諾保護全球數十個國家的前提下變得更強大、更具影響力，為什麼美國做不到呢？

2023年9月6日上午，國務院總理李強在印尼雅加達出席第26次中國—東盟（10+1）領導人會議。這是會前集體合影。圖源：新華社，劉彬 攝

中國務實外交，美國立場先行

第二點，中國與美國不同，幾乎與所有國家都保持著務實的外交關係。中國的駐外使團數量比任何國家都要多，駐外大使職位很少出現空缺，其外交官由越來越多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組成（而不像美國是業餘人士，其資格取決於能否成功為美國總統候選人募集資金）。中國領導人認識到，外交關係並不是對他人良好行為的獎勵，而是獲取信息、向別國傳遞中國觀點、通過說服而非使用蠻力來促進自身利益的必備工具。

相形之下，美國依然傾向於拒絕承認與華盛頓觀點不同的國家的外交地位，使得美國更難理解雙方的利益或動機，也令華盛頓更難闡述自己的利益和動機。華盛頓拒絕正式承認伊朗、委內瑞拉和朝鮮政府，儘管與這些政府定期開展對話是有益的。而中國不僅能夠同上述國家開展對話，也能同所有美國最親密的盟友對話，難道美國不應該這麼做嗎？

例如，中國與中東地區的每個國家都有外交關係和經濟往來，包括以色列、埃及等同美國關係密切的國家。相形之下，美國與以色列（在某種程度上還包括埃及和沙烏地阿拉伯）保持「特殊關係」，這意味著無論以色列做什麼事，美國都予以支持。然而美國無法與伊朗、敘利亞或控制葉門大部分地區的胡塞武裝保持定期接觸。美國的地區合作伙伴，將美國的支持視為理所當然，並常常漠視美國的建議，因為它們不必擔憂美國會與它們的競爭對手進行接觸。

2024年5月30日，中國—阿拉伯國家合作論壇第十屆部長級會議在北京召開，共同發表關於巴勒斯坦問題的聯合聲明。圖源：新華社

中國從來不說教，美國好當教師爺

第三點，中國外交政策的總體方針是強調國家主權：每一個國家都有權基於自身的價值觀來治理。如果你想與中國打交道，你不用擔心中國會教你如何管理自己的國家，也不用擔心如果本國的政治制度與北京不同，會遭到制裁。

相形之下，美國認為自己是宣揚一套普世自由價值的頭號旗手，認為傳播民主是其全球使命的一部分。除了一些顯而易見的例外情況，美國經常用權力施壓別國承諾更加尊重人權或走向民主，有時候還把這些承諾當做提供援助的條件。但是，鑒於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不具備完全意義上的西方民主制度，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許多國家可能更喜歡中國的做法，尤其當中國也提供切實的利益。正如美國前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Larry Summers）所說的：「一位發展中國家的人士對我說，我們從中國得到了一座機場，從美國得到了一頓說教。」如果你是一名獨裁者，或一個民主制度不那麼完美的國家領導人，你認為中美哪一種做法更有吸引力？

更糟糕的是美國很喜歡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道德姿態，這使得它一旦不能達到自己設下的標準就容易受到虛偽的指責。當然，沒有哪個大國能夠完全實現其宣稱的所有理想，但當一個國家越宣稱自己擁有獨一無二的美德，那麼當它達不到時，受到的懲罰就越大。這一問題在拜登政府對加薩戰爭的裝聾作啞與戰略上毫無連貫性的回應，表現得最為明顯。美國沒有譴責雙方犯下的罪行，也沒有充分利用其影響力促成停火，而是為以色列野蠻的、報復性的毀滅性攻擊提供彈藥，並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替以色列辯護，還駁斥種族滅絕的指控，儘管有大量證據證實這些指控屬實，同時卻一直強調維護「基於規則的秩序」至關重要。這些事件嚴重損害了美國在中東和全球南方大部分地區的形象，而中國卻從中受益，這並不奇怪。

9月5日上午，圖為習近平同外方領導人共同步入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會場。圖源：新華社，黃敬文 攝

美國不必像中國，但可以學習中國的務實和自利

歸根結蒂，中國已經成為美國的主要競爭對手，部分原因是中國更有效地調動潛在的國家實力，同時也源於中國克制對海外做出安全承諾，避免了歷屆美國政府遭受的自殘式的傷害。

對中國崛起深感憂慮的美國人應該反思北京做得好的地方和華盛頓做不好的地方。這其中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中國之所以迅速崛起，部分原因在於中國模仿了美國早先崛起至世界強國巔峰的過程。羽翼未豐的美國擁有許多先天優勢，包括肥沃的大陸、稀少而分裂的原住民人口，以及兩個廣闊的大洋提供的天然保護。美國利用這些優勢，一方面避免海外的麻煩，同時在國內積蓄力量。中國一直遵循類似的路線，至今已獲得豐厚的回報。

德國首相俾斯麥曾說過：「只有傻瓜才會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智者從別人的錯誤中學習。」他的這句話可以稍作修改：「一個明智的國家不僅要從別國的錯誤中學習，還要從別國做對的事情中學習。」美國不必尋求更像中國，但依然可以從中國對世界各國採取的更加務實和自利的做法中學到一二。

2023年1月24日，拉美和加勒比國家共同體第七屆峰會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受邀向峰會作視訊致辭。圖源：新華社，馬丁•薩巴拉 攝

中國奉行「王道」，美國奉行「霸道」

史蒂芬·沃爾特教授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中美外交政策的歧異及其成敗的緣由，並以德國鐵血宰相俾斯麥的箴言結束他的短文。結語不忘勗勉美國外交菁英從中國務實的做法學到一二。但史蒂芬·沃爾特的苦口婆心可能會落得個「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的結局。

美國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其國防預算超過世界前10名的總和，它在全球有超過750個軍事基地。蘇聯解體後，它是唯一的世界超強，因此它認為它可以主宰世界，為所欲為。由於它的軍事力量強大，更因為艾森豪總統指稱的「軍工復合體」已經操控美國政治，「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戰爭讓「軍工復合體」賺得盆滿缽滿，因此，美國成為最好戰的國家。卡特總統指出在美國短短240多年的歷史中，只有16年沒有打仗。美國政治菁英迷信軍事力量，將戰爭視為解決問題的最簡潔辦法，而進行外交斡旋則被視為耗時費勁的途徑，專家指出，美國外交過度軍事化。

美國海外軍事基地分布圖。圖源：網路圖片

其次是外交菁英非但短視而且傲慢自大，正如史蒂芬·沃爾特指出的，他們大多數是政治酬庸的結果，而缺乏專業知識。在外交專業方面缺乏明確的問責制，因此出錯的人，很少扛起責任。

最後也是最根本的就是中美兩國的傳統文化存在天壤之別。中國奉行的是「王道」，而美國奉行的是「霸道」。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又說：「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就是說，「尚力」抑或「尚德」。是「霸道」與「王道」的根本區別。

「王道」講求以德服人，仁義處事治天下。「霸道」則追求以武服人，或霸凌欺人。以理服人，講究的是遵守共同的規則秩序。以力服人，追求的是蠻橫的殺伐壓制。

中國強調的是平等互利、合作共贏，是「共商、共建、共享」。而美國明確要永久性獨霸世界。也明確提出美國第一或美國至上。中國推行的是「王道」，而美國推行的是「霸道」。

美國當世界警察的諷刺漫畫。圖源：網路圖片

中國古人的王道思想，美國不願學也學不來

蘇聯解體之後，美國獨霸世界，美國把「霸道」演繹得淋漓盡致。先發軍事打擊，嚴厲的經濟制裁和外交孤立。以各種不人道的手段製造地區和國家混亂，顛覆他國政權等等。在世界上製造了太多的殺戮、戰亂和貧窮。而其核心目的就是成就美國利益和美國霸權。

正是意識和感受到霸道、霸權、霸凌的危害與危險，所以中國早就承諾不爭霸不稱霸，並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和民主自由，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倡導國際關係民主化，堅持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可以說是對中國古人提出的王道思想的發揚和發展。

非洲國家元首、政府首腦、代表團團長、非洲聯盟主席出席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開幕式。圖源：新華社，劉彬 攝

全球治理中國方案的基本點就是：「各國攜手建設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係，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共商、共建、共享的理念已為國際社會廣泛接受，成為全球治理的一項共識。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同樣也寫進了聯合國決議。

「濟弱扶傾」、「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善天下」的天下觀在中國悠久的文化中根深蒂固。基於以上種種因素美國無法從中國學到什麼。這一方面是美國不願學，另一方面也是學不來。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編輯｜陳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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