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日，美國海軍「希歐多爾·羅斯福」號航空母艦艦長布雷特·克羅澤在艦上發表講話。（圖／新華社、路透）

布雷特·克羅澤4月初被美國軍方「炒魷魚」。夜色中，他獨自走下「希歐多爾·羅斯福」號核動力航空母艦，走上碼頭。落寞身影後，艦上大約2000名水兵為他鼓掌送行、高聲呼喊「克羅澤艦長」。

在水兵心中，克羅澤是「英雄」，因為他冒險越級彙報艦上出現新冠疫情；在美國政府和軍方看來，克羅澤是「眼中釘」，「應對疫情不力」且「處置方式欠妥」，再不會官復原職。

克羅澤黯然走人，只因為他揭開了美軍高層有意掩蓋的「羅斯福」號疫情真相，成為軍方抗疫不力的「替罪羊」。一些分析師批評，美軍為維護在全球的軍事威懾、不給外界造成「疫情削弱戰鬥力」的印象，甚至不惜以士兵的生命和健康為代價。

「不能讓水兵白白死去」

美國《三藩市紀事報》3月31日發佈獨家報導「航母新冠病例不斷增加，艦長請求海軍幫助」，首次曝光克羅澤因無法說服頂頭上司組織水兵撤離、最終冒險越級發出的求援電子郵件，迅速引爆美國輿論。

郵件共4頁，標題是「請求援助以應對新冠病毒大流行」，內容令人心驚。郵件寫道，由於艦上空間有限且人員密集，「羅斯福」號航母無法遵守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保持社交距離、自我隔離等衛生建議。克羅澤警告，「病毒傳播仍在繼續且正在加速」，應儘快撤離艦上近5000名船員的大約九成，在關島對他們作新冠病毒檢測和隔離，同時對航母展開消殺作業。

「我們並非處於戰時，」克羅澤寫道，「水兵們不必白白死去。」

多家媒體報導，克羅澤的郵件曝光後，美國軍方迫於輿論壓力改變主意，同意大部分船員上岸接受檢測。最終，包括克羅澤在內，1200多名艦上人員確診感染，其中1人病亡。

「哪怕影響我的職業生涯」

求援信曝光令美國軍方大為光火。時任美國代理海軍部長湯瑪斯·莫德利4月2日宣佈解除克羅澤的艦長職務後，飛往關島對艦上官兵嚴厲訓話，批評克羅澤「幼稚、愚蠢」， 「判斷力低下、上報程式欠妥」。

這段訓話錄音曝光後引發強烈抗議，莫德利因而公開道歉並辭職，但美國軍方堅稱解職克羅澤「沒問題」。在軍方看來，克羅澤沒有經由加密管道發送電子郵件，導致郵件內容洩露並被媒體報導，這一做法不符合保密規定；此外，克羅澤作為艦長，處置艦上疫情失當且在郵件中「誇大」疫情，製造困惑與恐慌，對外營造出美國海軍應對疫情不力的印象。美國總統唐納·川普同樣對克羅澤提出批評，說他的信傳得「滿世界都是」，這「不合適」。

寫求援信的風險，克羅澤心知肚明。發送郵件以前，他讓艦上幾名高級軍官看了內容，後者提出聯合署名，但克羅澤擔心影響他們的仕途，因而拒絕。

克羅澤接受軍方調查時說，他發郵件的目的是讓大家對可能迅速惡化、甚至致人死亡的疫情提高緊迫感，避免出現「更大的災難及生命損失」。

「即便（這樣做）可能對我的職業生涯造成長期影響，我仍然按照我認為對『希歐多爾·羅斯福』號上水兵最有利的方式行事。」

到底誰在說謊？

克羅澤現年50歲，在軍中正值壯年。多家媒體報導，克羅澤今後升職基本無望。

按照美國軍方說法，新冠疫情沒有影響「羅斯福」號航母戰備情況，克羅澤「誇大」疫情嚴重性。然而，《三藩市紀事報》採訪十多名在艦上服役的水兵及其家人後描繪出截然不同的場景。住集體上下鋪的一名水兵說：「我想睡，但是（艙裡的）咳嗽聲響徹整晚……」

由於美國政府和軍方對疫情有意無意的漠視，包含文職人員在內的美軍單日新增新冠確診病例屢超1300例，累計病例目前已突破13.6萬例。

多家媒體報導，美國軍方不想將「疫情削弱軍隊戰鬥力」的資訊傳遞給外界，這一點在莫德利的話中得到印證：「克羅澤的信引起人們對『羅斯福』號作戰能力和作戰安全的擔憂……」

克羅澤遭解職後，他的姓名牌與其他歷任艦長一起掛在艦上的紀念柱上。10月，克羅澤的名牌突然「消失」。軍方調查後發現是艦上的水兵出於紀念目的偷偷拿走。

就水兵們自發聚集、鼓掌歡呼送別克羅澤，一名水兵直言：「那是送別你所遇到過最好艦長的方式。」

◎新華社北京，記者鄭昊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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