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Jacobin
◎作者｜Branko Marcetic
◎翻譯｜儲漁；校注｜藏礫

圖片來源：網路圖片

【譯案】

2022年10月07日，美國拜登政府頒布最新出口管制條例，嚴格限制對於中國出口半導體產業相關技術、元件，與設備。此舉，可以看做8月9日《晶片法案》簽署後，美國針對中國方面壓制的新進程，也是2017年「美中貿易戰」（ China–United States trade war）新一波的對峙高峰。

自兩方貿易戰的發展至今，並不只是兩個大國間政治、經濟的角力，更是新冷戰（New Cold War）的具體事例。社會主義刊物《雅各賓》雜誌（Jacobin）撰稿人Branko Marcetic，針對此一事件進行了分析，並提出了警訊：這樣的行為看似打擊了中國的經濟發展，實際上影響的，是更多與美國連帶的國家，以及世界範圍中，不只是經濟發展的，甚至是軍事安全的問題──包含台灣在內。

【本文】

對當代中國即將發生新冷戰的警告已經提出好多年。此刻，戰爭的第一槍似乎已經打響了。

但是，子彈並不是從槍管射出，而是發自商業部門的筆端。這個月初，拜登政府（Biden Administration）執行了對半導體晶片技術的嚴格出口限令。一位工業分析家譴責說：「這無異是針對中國的，雙邊的全面經濟冷戰」。

按照這個禁令，美國將不允許晶片製造設備或某種特定的，尤其是供給超級電腦（supercomputing）或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使用的晶片，輸出給中國企業。31個中國公司被美國工業安全局（Bureau and Industry Security，BIS）加入未經核實（Unverified List）名單。這就使得要把品項輸入給美國製造，或與美國的供應鏈有聯結的，包括境外使用美國原始技術製造產品的實體單位，更為困難。而且，鎖定的不只物項，連美國人也受到限制。（這個部分稍後會細談）。

這限制還擴大到最終進入BIS實體名單的標準，列名其上的實體，被懷疑會威脅到美國國家安全或外交政策的利益。當一個政府表明自己不願配合，不允許監管人員查核其是否符合美國的出口規則，（就像中國政府，不准美國審計人員查帳），總部設在那個國家的公司會受到嚴厲的制裁。換句話說，從今以後，美國的監管人員可以隨意勒令凍結任何一家中國公司，將他排除出美國的供應鏈。

2022世界半導體大會於8月18日在南京國際博覽中心開幕，這是美國總統拜登簽署《晶片和科學法案》之後中國舉辦的首個半導體領域的重要活動。圖源：觀察者網

因為世界5大半導體加工供應商，有3家位於美國。由於中國生產的半導體只佔世界的15％，有3／4產品購自其他國家，這事就非同小可，中國也不認為這是一樁小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譴責拜登政府，「濫用出口限制的手段，目的只是為了遏制、打壓中國的企業」。同時，中國的商業部發言人也控訴華盛頓，「違背雙邊合作的精神，恣行科技霸凌（teconology bullying）」。

如果目標在傷害中國，這計策確實十分湊效。中國嚴重的依賴世界其他國家／地區的半導體，光去年就進口了價值4000億美元的半導體。設在美國的美－中科學與技術及文化交流協會主席（the president of the US-China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Culture Exchange Association）說，「因為中國的半導體產業沒有多大的進展，這手段足以讓他崩潰」。中國工業與信息化部（Industry and Information Techonology）部長，和半導體公司負責執行的人員召開了緊急會議，許多參與的人抱怨，根據彭博社報導：「美國的集體壓制，對他們公司造成了毀滅性的傷害」。

只要看一下「華為」，就可以感受這種貿易限制的傷害有多大。雖然「華為」曾經是世界最大的智慧型手機（smartphone）製造商，川普，（Donad Trump）決定將它和它的許多家不是美國的子公司（affiliates）加入實體名單，使得華為的手機無法安裝谷哥商店的應用軟體（Google Play App），單這事項，就對該公司造成巨大的災難。遭到制裁一年後，「華為」跌出世界三大智慧手機公司之外。市占率摔落42％，隔年收入減少將近30％。

BIS強調晶片的軍事用途作為管制的藉口。但是美國官方明顯的維護美國的技術支配以及遏制中國的工業發展，這點，至少必須給予最大的關切。拜登（Biden）簽署晶片與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成文，幾個月後，限制令就生效了。這法案給美國本地的晶片製造工業投入5300億美元的研究基金以及補貼。在COVID-19疫情搖撼了供應鏈之後，晶片這種產品的關鍵位置也被凸顯出來了。這法案也和拜登政府最近釋出的，某種程度前後不一的國家安全戰略相符，這戰略讓美國與中國的對抗，成為「對未來世界的競爭」，要「突出投資創新領域，以磨利競爭鋒刃，達成此目標」。

2022年8月9日，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美國總統拜登簽署《晶片和科學法案》。圖片來源：瞭望智庫

然而，問題在於，所有這一切針對中國的理由，掩蓋了它同樣會讓美國和其盟友付出實際代價的事實。中國的媒體出現這個論點，不足為奇。但是它也被西方的分析家強調以及媒體機構大肆宣揚。他們之中有些人警告：「減少合作和降低需求，隨後而來的便是價格上漲」。畢竟，中國是世界上最多國家／地區，包括全球三大先進晶片加工製造公司中的兩家；台灣與南韓的最大貿易夥伴。根據路透社的（Reuters）報導：華盛頓在限制令生效前幾小時，不得不緊急豁免這兩家晶片製造商的禁令，他們因此能在中國不受干擾的繼續做生意。

在這時刻，我們有必要等著證實，波士頓顧問團（Boston Consulting Group） 2020年的預測：在美－中脫鉤的情況下，美國半導體公司的收入將減少37％，全球市佔率會降低18％，是否成真。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也同樣相信，這種新的限制，將對美國半導體加工（prossesing companis）公司，造成嚴重影響。

其中一家「材料應用」的公司（Applied Materials），調降了8－10月的營收前景，並且預估今年第四季，將損失4億美元的銷售額。考慮到半導體對其它製造業不同的重要性和高教人才在這個領域的角色，這舉動的衝擊波，在來自北京任何可能的報復手段之前，在晶片部門之外也很容易被感受到。

2021年5月31日，德國薩克森自由州的一家車用晶片工廠，該工廠將用於生產安裝在電動與混合動力車的傳感器晶片。圖片來源：瞭望智庫

與此同時，美國希望創造半導體全部來自美國的供應鏈，絕大部分要依賴英特爾（Intel）。但是，儘管今年初，成功的遊說政府補貼數千億美元，面對需求的暴跌，英特爾已經準備啟動解雇好幾千位工人。

新的限制也要付出人的代價。就像《財富》雜誌（Fortune）的報導：拜登政府禁止沒有執照的人支援中國公司的發展和晶片的製造。這意味著，美國公民或綠卡持有者，必須在保留工作或美國居民身分，兩者之間擇一。

最後，這些事沒有任何好兆頭。美中之間的衝突，在台灣問題上已達到白熱化。美國海軍作戰部長（chief of US naval operation）本週剛宣布：「要回擊中國對這個島嶼的入侵」。美國鷹派，長期以來都在叫囂，「要在這個戰場與擁有核武的國家對決」。這都將被證明是毀滅性的災難。例如，新加坡（Singapore）總理就指出，「拜登此舉非常嚴重」。並且警告說：「如果國家安全的關注，造成經濟上相互勾聯的西方與中國之間的裂痕，經濟合作減少，相互依存降低，少了互信，最終可能導致世界不穩定的結果」。

第一次冷戰雖然危險，但發生在兩個彼此完全沒有貿易關係的國家。當戰爭發生在兩個全球最大的貿易夥伴之間，我們可以想見會是什麼情況。

◎原文｜Biden Has Fired the First Shot in a New Kind of Anti-China Cold War
◎作者｜Branko Marcetic
◎來源｜Jacobin
◎翻譯｜儲漁；校注｜藏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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