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3月24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歐盟總部拍攝的歐盟峰會現場。圖片來源：新華社，歐盟供圖

俄烏衝突使人們進一步看清歐洲在安全上離不開美國、在能源上離不開俄羅斯的現實。要實現真正「戰略自主」，歐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實現「戰略自主」的緊迫性空前顯現

俄烏衝突背景下，國際局勢深刻演變，歐洲實現「戰略自主」的緊迫性前所未有凸顯。歐洲「戰略自主」包括安全、經濟、數位化、應對氣候變化與衛生健康等五個領域，其在經濟、應對氣候變化等領域具備一定優勢，但在安全領域實現防務自主是歐洲最明顯的短處。

俄烏衝突爆發前，歐盟及法、德主要領導人開展了一系列穿梭外交，卻始終無法作為一個可信的安全實體緩解緊張氛圍，也未能為化解危機提出有效的歐洲方案。衝突爆發後，北約在歐洲防務中的作用更加凸顯，歐盟多年來的安全防務建設卻集體失聲，作用不彰。歐盟各國再次警覺到，在地緣政治和安全博弈回歸的背景下，實現「戰略自主」是歐盟參與大國博弈的入場券，也是其避免再次成為類似冷戰中大國爭鬥「砧板」的唯一出路。

衝突使歐洲多國更加重視軍事能力建設，將國防預算至少提升到GDP2%的呼聲增多，同意推進成員國進行常態化防務合作，促進歐盟共同防務「進入更具操作性的階段」。

3月11日，歐盟成員國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通過了《凡爾賽宣言》，在增強歐洲防禦能力、推進能源自主、促進經濟增長等問題上做出共同承諾；21日，歐盟理事會通過了醞釀多時的「戰略指南針」行動計畫，為歐盟未來5至10年的安全和防務政策指明方向，歐盟決定成立一支快速反應部隊以提高行動能力，爭取將歐盟打造為安全提供者。

擺脫對美國安全依賴難上加難

歐洲多國對於擺脫對美國軍事依賴的呼聲由來已久。自美國戰略重心出現向亞太轉移的跡象後，歐洲就開始擔憂美國安全承諾的可靠性。川普上台後，大肆推行「美國優先」，美歐關係一度跌至戰後低點。儘管拜登政府一再強調對歐洲盟友的重視，但美國外交始終是其維護霸權的工具，在美歐利益不匹配甚至存在衝突時，美國絲毫不會顧及歐盟利益。

去年，美國在阿富汗倉惶撤軍，在澳洲核潛艇事件上對法國「背後捅刀」等行為都使歐盟意識到實現「戰略自主」的必要性。此次俄烏衝突背後，是美國常年嚴酷擠壓破壞俄羅斯安全空間造成的美俄矛盾激化，美方不顧歐洲安全關切煽動俄烏緊張局勢，歐洲卻不得不首當其衝，殘酷的政治現實無異於當頭一棒，警示歐盟加快實現「防務自主」。

2021年8月28日一架CH-47運輸直升機在阿富汗喀布爾國際機場被裝載到C-17運輸機上。（圖片來源：新華社，美國中央司令部供圖）

但是，要克服對美安全依賴這一沉屙痼疾，對歐盟來說卻愈加困難。俄烏衝突使歐洲安全對美國和北約的依賴程度進一步加深，這一點在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體現的尤為明顯。拉脫維亞外交部長林克維奇斯公開警告，在烏克蘭問題上，歐盟在防務安全領域的可靠程度仍有待檢驗。

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美歐仍將就俄烏衝突、對俄制裁乃至對華政策協調立場，如何在推進「戰略自主」與維持跨大西洋關係之間尋求平衡，成為歐盟領導人的必答題。

重塑歐俄關係考驗歐盟智慧

衝突發生以來，在美國主導下，美歐一同發起對俄制裁，妥善處理對俄關係成為歐盟面臨的嚴峻考驗。截至目前，歐盟已實施四輪對俄制裁，包括將俄部分銀行從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支付系統中剔除、限制俄央行使用其外匯儲備、對部分政治人物和寡頭施加制裁等。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更是要求歐盟停止進口俄油氣資源。

然而，俄羅斯是歐盟躲不開的近鄰，歐俄之間經貿往來密切、互補性強，同俄方的能源貿易更是歐洲的「剛需」。在美國宣佈停止進口俄羅斯油氣後，德國總理朔爾茨強調，俄羅斯能源在提供公共服務、保證公民日常生活等方面至關重要。歐盟非正式峰會後，法國總統馬克龍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均強調建立「能源獨立」之路，後者稱歐盟計畫在2027年前結束對俄天然氣、石油和煤炭的依賴。但人們普遍認為這一計畫的前景並不樂觀。

3月24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一名男子觀看螢幕上領導人出席七國集團峰會合影儀式的畫面。圖片來源：新華社

因此，儘管當前歐洲國家「恐俄症」集體暴發，一段時間內歐盟對外政策將帶有較強的反俄色彩，但同俄羅斯激烈對抗不利於歐洲的長期繁榮和穩定，更不利於歐洲實現「戰略自主」。重塑歐俄關係總歸要提上歐盟的議事日程，這將極大考驗歐盟的政治和戰略智慧。

近年來，歐洲被債務危機、恐怖主義、難民問題和疫情防控等問題困擾，俄烏衝突和對俄制裁更是加劇了歐洲的能源危機、通脹壓力和供應鏈緊張局勢，使其疫後經濟復蘇和社會穩定面臨更多嚴峻挑戰。面對諸多難題，實現「戰略自主」是歐盟走出重圍，真正成為地緣政治「參與者」的必由之路。然而，要妥善化解俄烏衝突帶來的新挑戰，並將其轉化為前進的機遇和動力，歐洲仍然任重道遠。

◎來源｜新華社
◎作者｜郭夢迎（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國際戰略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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