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5日，美國《時代》周刊發表了傳統的年度回顧文章，當期雜誌的封面上寫著巨大的數字2020，上面打了一個大紅叉，下面寫著「史上最糟糕的一年」（The Worst Year Ever）這幾個字。

2020年新冠肺炎病毒疫情肆虐，全球彌漫著愁雲慘霧，人類處於驚濤駭浪之中。慶幸的是中國以舉國體制的應對，在兩三個月的時間內，疫情就得到決定性的控制。更難得的是，在年底一個半月內，竟然取得了兩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經貿協議。其一，就是11月15日，在越南河內簽署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其二，就是12月30日通過視頻會議簽署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EU-China Comprehensive Investment Agreement）。

RCEP各國各取所需

RCEP從2012年起經過8年31輪的談判，終於在2020年11月15日正式簽署。標誌著世界上經濟規模與範圍最大的區域自貿協定誕生。除中國以外，它還包括東盟（ASEAN）10國，以及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紐西蘭，總共15個國家，在全球人口、GDP和貿易總額均約占30%。通過RCEP，亞洲將更緊密聯繫在一起，彼此取消關稅、簡化貨物流通，穩定區域內產業鏈、供應鏈，簽署國將獲得不同程度的經貿便利。東盟各國渴望通過RCEP進一步拉動經濟、提升國際政治地位，日韓希望借此深化經貿合作，紐西蘭可從愈發簡化的貿易規則中受益，澳大利亞則希望與中國透過RCEP機制獲得更多對話機會，舒緩兩國貿易戰的緊張態勢。

RCEP中，中國制造業占65%，人口占64%，經濟體量占55%，遠大於RCEP中任何一個國家，這決定了中國在RCEP中有近乎主導的重要地位。所以RCEP將來會圍繞中國，進行產業鏈分工，RCEP的基本完成，將為中國企業提供從原料到人工，從資本到技術，從生產到市場的全方位便利條件，經濟增長和產業轉型的空間將大為拓展。例如澳大利亞、紐西蘭為中國提供鐵礦石等為代表的上游原材料，中國向東盟轉移低端的製造業，同時向東盟出口有技術的產品，向日韓引進高端製造業，完成中國的產業鏈升級和布局。

繞道完成「中日韓自貿協定」

中國和東盟、韓國、紐西蘭、澳大利亞之前本來就有自貿協定，中國最想達成的就是中日韓自貿協定，但由於歷史問題，尤其是美國從中施壓和阻撓，中日韓自貿協定一直談不成功。通過RCEP。中日韓繞道實現了東北亞自貿區，關鍵是中日之間實現了自貿區，首次達成了雙邊關稅減讓安排，實現了歷史性突破，日本能提供高科技和高端製造業，有助於中國引進先進技術，打破美國對中國的科技包圍，升級中國的產業。面對新冠疫情給經濟帶來的沈重打擊，日本也期待此舉可以促進經濟復甦。

中國在處理RCEP形成的過程中，一直是極盡低調，聲稱東盟主導，中國只是積極熱心參與。2011年提出RCEP的是印尼，2012年宣布正式談判是在柬埔寨，2013年討論條款在文萊，2016年發布聯合聲明是在菲律賓，2019年參會國領導人集體到場是在泰國，2020年簽訂協議主場是在越南。幾乎所有的重要節點、會議、宣言都發生在東盟國家。中國作為RCEP的主要推動國沒有大聲宣揚，這樣，在某種程度上，使得美國要出面干擾，也師出無名，這充分顯示了中國的政治智慧。

RCEP與「一帶一路」相輔相成

中國作為全世界製造業產品最大的出口國，將從RCEP獲得經濟和地緣政治的許多益處。最近布魯金斯學會的研究報告指出，RCEP將使全球國民收入年增長達2090億美元，到2030年將使世界貿易年增長5000億美元，而預測中國將從這項交易獲益1000億美元。在地緣政治方面，這項新的協議將加深中國與其東南亞鄰國的經濟紐帶關係。由於RCEP是多邊性的，它將與中國通過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和地緣經濟戰略連接亞、非、歐的「一帶一路倡議」相輔相成， 建立中國在國際貿易路線上的中心地位，擴大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力。

RCEP顯然有利於中國的國內國際循環。RECP許多國家，尤其是東盟成員國與中國是近鄰，將有力拉動國內周邊省份與這些國家的經貿聯繫，從而帶動國內循環。另一方面，RCEP整個區域內部實際上也可以循環起來，實現更加豐富的區域內循環，從而有利於中國與周邊國家的國際循環。RCEP國家在產業鏈供應鏈方面的合作，則有利於中國構建更為安全的產業鏈和供應鏈體系。安全和效率不可能同時達到最優，對任何一個大國而言，不可能因為安全就生產所有環節，這會大大犧牲效率。這就要求通過經濟聯繫強化政治關係，降低外部國家制裁中國的可能性。另一個好處是，RCEP國家即便與中國的政治關係有所齟齬，也會因為體量不夠大及經濟利益所致，而不敢抵制中國。

RCEP給華盛頓的堅決而明確信號

通過亞太15個國家簽訂RCEP給華盛頓傳遞了一個堅決而明確的信號，即不管有沒有美國，它們都將繼續推進多邊主義。RCEP是美國的盟友（日韓新澳）、競爭者/對手（中國）和其他小國（東盟成員國）對美國的保護主義政策和挑動貿易爭端做法的直接反駁。不參與RCEP和CPTPP，美國自願放棄塑造亞洲未來貿易的關鍵機會，並使中國填補這個空缺成為更緊密的亞洲經濟建構者。

RCEP的簽署向國內外充分證明了中國國家戰略絕不是內卷，而是夯實國內經濟循環的同時繼續參與和推動全球化向縱深發展，同時也有利於中歐等雙邊和多邊高水平經貿談判早日達成共識。國際上有不少投資者對於中國在中美經貿摩擦下的經濟發展戰略心存疑慮，對「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不甚理解。習近平在2020年11月4日舉辦的第三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上發言時強調，中國提出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發展新格局。這決不是封閉的國內循環，而是更加開放的國內國際雙循環。RCEP在中國的大力推動下正式形成，就是對習近平講話的最好詮釋。RCEP的高水平開放要求，也使得中國在接下來的雙邊與多邊經貿談判中有了基礎和參考，有利於中國繼續發展經貿朋友圈，推進全球化的進一步發展。

RCEP促進了中歐投資協定

從歐洲企業的角度來看，RCEP可以理解為中日韓三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自由貿易協定，東盟、澳大利亞和紐西蘭均能分享貿易便利化的紅利。RCEP是重要區域合作成果，在歐洲引起了廣泛關注。大家認為，歐盟必須制定新的亞洲商業戰略，而真正促進經濟合作的重點在於中歐雙邊經貿投資合作，以及中歐投資協定的簽訂。未來需要營造更公平的營商環境，以及互惠互利的投資關係，因此，需要加快與中國的投資協定談判。

在這樣的氛圍下，《中歐全面投資協定》歷時7年共舉行35論正式談判，終於在2020年（中國同歐盟建交45周年）倒數第二天，12月30日晚，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德國總理梅克爾、法國總統馬克宏、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通過舉行視頻會議，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歐投資協定談判。

中歐投資協定利在全球

中歐投資協定對中國有利。加快推進中歐談判是中國政府在維護好自身安全發展利益的前提下，按照自身節奏，主動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重大舉措之一。談判對標國際高水平經貿規則，主要著眼於制度型開放，雙方在談判中都作出高水平市場準入承諾，制定了平衡、全面的公平競爭規則，並首次納入可持續發展章節。已取得的高水平談判成果將有利於中國加快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推動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營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營商環境，實現高質量引進來和高水平走出去。

中歐投資協定對中歐雙方都有利。中國是歐盟第一大貿易夥伴，歐盟是中國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三大投資來源地和第三大投資目的地。2020年前11個月，中國和歐盟的雙邊貿易總值為4.05萬億人民幣，同比增長4.7%，占中國外貿總值的13.9%。雙方相互投資基本相當，累計存量超過2000億美元。中歐投資協定的達成無疑能繼續鞏固中國作為歐盟最大貿易夥伴的地位，對中國經濟「雙循環」中的外循環有利。多年來，雙方都從投資合作中持續獲益，進一步擴大投資合作潛力巨大。中歐投資協定將在中歐間進一步擴大市場准入，雙方企業都將從協定提供的更好投資保障、更多投資機會中收獲豐碩成果。中歐之間的商品、技術、服務、資本、人員流動等貿易投資聯繫也將更加便利、更加鞏固，有利於中歐關係長期穩定健康發展。

中歐投資協定對世界也有利。在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回潮，世界經濟受到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嚴重沖擊的嚴峻形勢下，作為世界兩大穩定力量和主要經濟體，中歐雙方完成投資協定談判，釋放了共同維護多邊主義、捍衛以規則為基礎的開放型世界經濟的積極信號，有利於更好發揮世界經濟「雙引擎」作用，為世界經濟注入更多確定性和發展功能。

2020年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猖狂傳遍全球導致全球化遭遇更強逆風，但中國擴大「朋友圈」方面卻成果豐碩，在2020年年末兩個月相繼簽署了RCEP和中歐投資協定，這一方面體現了中國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決心和信心，也為中國打造內外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奠定了良好基礎，為十四五計劃開了好局，因此，可以有信心地預斷，中國將做活國內國際雙循環，來迎戰新的大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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