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編按

中國「和平崛起」是否威脅到美國霸權？這是個爭論不休的話題。著名國際關係專家米爾斯海默和「休克療法之父」傑弗里·薩克斯，日前在「2024全力以赴峰會」上就此問題存在嚴重分歧。

米爾斯海默認為在全球的無政府體系裡，不存在一個更高的權威，想要生存就得讓自己變得非常強大。因此美國霸權即使走衰，也不會停止遏制中國，美國不會容忍與中國平起平坐。米爾斯海默認為，美國最有可能在南海、台灣、東海與中國爆發軍事衝突。

反之，薩克斯認為中國文明比美國古老十倍，根本就不是美國的威脅，因為中國對衝突和分裂不感興趣，只對為了共同利益的全球化合作感興趣。中美是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兩個經濟體，如果可以合作，烏克蘭問題、中東衝突、南海緊張局勢或許都能解決，甚至穩定和改善氣候危機。

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花俊雄贊同薩克斯並指出，中國的「和平崛起」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全面現代化為根本動力的中華民族文明的偉大復興，決非近代世界史那種新霸主取代舊霸主。中華民族在一百多年中吃過許多苦頭，我們的體會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中國文明講求「天下為公」；美國文明崇尚「獨霸天下」。夏蟲不可語冰，當中國「天下觀」成為美國霸權的參照，自然會形成對美國的批判。米爾斯海默的論點一言以蔽之，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圖為中國奧運代表隊。圖源：中國奧林匹克委員會

中國的和平崛起是文明復興而非威脅美國霸權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9月17日，在「2024全力以赴峰會」（All-In Summit）上，著名國際關係專家、進攻性現實主義建構者、芝加哥大學教授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和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休克療法之父」、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傑弗里·薩克斯（Jeffery Sachs），就美國政治發展、俄烏戰爭、中美關係等熱點問題進行了一輪對話。兩人在許多問題上（例如俄烏戰爭、巴以衝突）持有類似看法，但在中美關係問題上則存在嚴重分歧。

米爾斯海默：這是一個沒有更高權威的世界

作為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家，米爾斯海默認為，在一個沒有機構來保護國家相互安全的世界裡，大國主要考慮如何生存。它們很快意識到，權力是其生存關鍵。進攻性現實主義在國家需要多少權力的問題上與防禦性現實主義存在歧義。對防禦性現實主義者而言，國際結構幾乎不為國家提供任何尋求權力增生的誘因，相反它促使國家維持現有的均勢，守住權力而不是增加它才是國家的主要目標。而在進攻性現實主義者看來。國際政治中幾乎看不到維持現狀的國家，原因是國際關係為國家犧牲對手以獲得權力創造了巨大的誘導因子，當利益超過成本時，它們就會抓住這一機會。一個國家的終極目標是成為體系中的霸主。

芝加哥大學的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圖源：維基百科

在對話中，米爾斯海默指出，當你生活在一個無政府體系裡，用國際關係學的術語來說，就是不存在一個更高的權威。如果你遇到麻煩的話，不會有一個守護者下凡拯救你，而這就是我們所處的國際體系：一個無政府狀態的世界，不會有更高的權威。想要生存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得非常強大。就像他小時候在紐約街頭常說的，你得成為街區裡最強、最狠的人。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因為最強大就是生存的最佳方式，如果你夠強大，就沒有人敢惹你。美國是全球唯一的地區霸主。美國主導著西半球。而中國隨著經濟實力的增強，正在把經濟力量轉化為軍事力量，試圖主導亞洲。它想把美國趕出第一島鏈，然後趕出第二島鏈，它想取得美國在西半球取得的地位。

但對美國來說，這是不能接受的。美國不能容忍有競爭對手；美國不想地球再出現其他的區域霸權。在20世紀，有四個國家威脅要成為像美國一樣的區域霸權：德意志帝國、日本帝國、納粹德國和蘇聯。美國發揮了關鍵歷史作用，把這四個國家都掃進了歷史的故紙堆。美國想繼續當全球唯一的區域霸權，美國是一個毫不留情的超級大國。而這一切的結果就是：中美之間出現了激烈的安全競爭，一切都圍繞安全展開，很快的，你會看到競爭在各個領域展開，尤其在高科技領域，因為美國不希望中國在高科技戰爭中打敗美國，美國要和中國在經濟上競爭，和中國在軍事上競爭。這一切都因為：讓美國生存的最佳方式，就是保持美國全球唯一區域霸主的地位。

2023年11月15日，習近平在美國舊金山斐洛里莊園同美國總統拜登舉行中美元首會晤。圖源：新華社

米爾斯海默：美國即使走衰，也不會停止遏制中國

米爾斯海默認為，為什麼美國在全球到處遊蕩，干預每個國家的事務？原因是它非常強大，同時也因為它是一個區域霸權：這意味著美國在西半球沒有任何威脅，所以它可以自由地活動。現在最大的危險是，如果中國成為一個區域霸權，不必再擔心安全問題，那時中國的行為就會像美國一樣。美國應該通過阻止中國成為區域霸權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美國不希望中國擁有自由活動的能力。

米爾斯海默說，他完全支持遏制中國。但他對政權更迭不感興趣；也不想把中國變成西方民主國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而美國其實已經試過了，他甚至覺得接觸（Engage）中國的政策都是愚蠢的。至於俄羅斯，他認為俄羅斯對美國並不是一個很嚴重的威脅。實際上他認為美國應該和普京保持良好的關係，把俄羅斯推向中國的政策真是十分愚蠢。世界上有三個大國：美國、中國和俄羅斯。中國是美國的主要競爭對手。是對美國最嚴重的威脅。俄羅斯是三個大國中最弱的，對美國沒有什麼嚴重威脅。如果美國要搞權力平衡的話，如果美國要遏制中國，美國就應當希望俄羅斯站在美國這一邊。但美國實際上做的是把俄羅斯推到了另一邊，推到了中國。米爾斯海默認為這是個非常愚蠢的政策。而且，現在美國同時在烏克蘭和中東陷入困境，想要轉向亞洲應對中國這個主要威脅就變得極為困難。

圖源：網路圖片，犇報製圖

米爾斯海默認為，在東亞有三個主要的衝突點：一當然是台灣，二是南海，三是東海。他覺得現在最有可能引發衝突的地方並不是台灣。南海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美國有可能在那裡陷入戰爭。如果美國和中國真的爆發戰爭的話，有可能引發核戰。在冷戰期間，這種危險是一直存在的。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在一個沒有更高權威的世界裡，如果你在乎自己的生存，你就會像置身這個體系裡的任何一個國家一樣，深切希望自己變得盡可能強大，而這意味著你要主導你的世界。

米爾斯海默指出，美國未來將在南海與中國進行角力，將進一步發展與台灣地區的密切關係，極力阻撓中國統一，並將繼續在東海與日本聯手，防止中國占領爭議的釣魚台，確保釣魚台處於日本控制下，中美兩國在這三個地區最有可能爆發軍事衝突。

米爾斯海默認為即使美國霸權走衰，遏制中國也不會停息，因為美國不會容忍中國與之平起平坐。

2021年阿拉斯加會談時，中方代表楊潔篪回應美方：「你們美國沒有資格說以實力地位出發與中國對話，中國人不吃這一套。」圖源：新華社

薩克斯：中國根本就不是美國的威脅

對話的另一方是有「休克療法之父」的薩克斯教授。上世紀他和他的「休克療法」理論曾經在南美的智利、玻利維亞以及東歐的波蘭、愛沙尼亞、捷克、斯洛文尼亞等國創造了經濟「奇蹟」，遏制住了這些國家的惡性經濟通脹，卻也因為種種內外部的原因在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栽了大跟頭」，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全球最知名的經濟學家之一。之後薩克斯教授又致力於幫助發展中國家推動消除貧窮、減免債務、控制疾病以及可持續發展的工作，並出版了一本名為《貧窮的終結：我們時代的經濟可能》（The End of Poverty—Economic Possibilities for Our Time）的書籍。這期間，同樣身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以及中國的扶貧模式，也就自然而然地引起了他的關注以及逐漸的認可。他還專門參與拍攝了一部名為《貧困在中國是如何消失的》訪談紀錄片。在薩克斯看來，中國作為人口大國，也將在推動全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影片取自Youtube，如遭刪除請見諒。）

在對話中，薩克斯直白，中國是個文明比美國文明古老10倍的地方，中國根本就不是美國的威脅。·薩克斯說，一方面，他深信中國不是美國的威脅。另一方面，他也深信，考慮到美國受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保護，考慮到美國的國土遼闊，考慮到美國的軍事力量，美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威脅就是核戰爭。他深信美國離核戰爭越來越近，因為美國人的心態在把美國帶往這個方向。美國有一種心態，認為一切都是對生存的挑戰，因此，美國也總是把「衝突」升級看作是正確的應對方法。而他的看法是，只要有一點審慎，就能拯救整個星球。他認為中美這兩個大國應該協商解決問題，而不是再搞「新冷戰」。

薩克斯強烈建議，首先要弄明白，中國並不是美國的安全威脅。有這麼大的海洋在中間，還有核威懾等等；第二，美國不要在中國面前咄咄逼人。薩克斯認為，美國不必為了台灣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但為了這個問題而讓他的孫輩去送命，將是他能想像的最愚蠢的事情。他每天都對美國玩這種遊戲感到憤怒。美中有三個協議（按指上海公報、建交公報和八一七公報），都在說美國不會參與這個事情，美國確實也應當這麼做，而中國自己也沒有理由要去打仗。

再說經濟方面，薩克斯強調讓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是一件好事，這讓所有人都受益了：美國人和美國受益了，整個世界都受益了，同時中國也受益了。這是很正常的，因為經濟不是零和遊戲，我們也都能同意這一點。但他相信安全未必一定得是零和遊戲，美中可以相互保持一點距離，中國也沒有花時間抱怨美國在西半球的霸主地位。削弱美國在西半球的力量並不是中國最大的利益。

薩克斯認為中國之所以要發展海軍，是因為美國在南海、東海和印度洋建立了掐住中國的「咽喉要道」。看看馬六甲海峽，看看美國建立的第一島鏈，美國的戰略就是將中國的艦艇擋在太平洋之外。對此，中國當然會做出反應。中國有經濟能力可以建立海軍，中國要確保獲取經濟運行所需的石油。美國能不能對中國稍為理智一點？能不能決定如何避免設置「咽喉要道」？這樣美國就不用擔心能夠毀掉美國一切的核戰爭。這是美國應該考慮的問題。美國可以從中國的角度去理解，也可以從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如何解除衝突。

傑佛瑞‧薩克斯（Jeffrey D. Sachs）。圖源：唐獎教育基金會

中國並不是想要征服世界的國家

薩克斯指出，今天美中之間存在的麻煩，是美國阻止美國的商家往中國賣東西，同時阻止中國買美國的東西。這不是中國自己找來的麻煩。美國的這個決定大約是在2014年做出的，目的是為了遏制中國，從那時起就一直被系統性地執行。所以，毫不意外的是，拜登不僅保留了川普的所有政策，還增加了更多的內容，現在川普說他要繼續拜登的政策，而且還會做得更多。這不是中國自找麻煩。美國對中國關閉了市場。這樣做顯然並不聰明。這樣做能讓美國製造業的工作崗位恢復嗎？零，一點也沒有。這可能會讓「供應鏈」有一點變化，效率可能會下降，所有人都會在經濟上有所損失，或者不像原來那樣能賺到那麼多錢了。但這能解決美國任何一個經濟問題嗎？不要做夢了。

薩克斯說，人們應該明白，中國現在的經濟規模已經超過美國，只是人均收入還沒有達到美國的水平，約為美國的三分之一。所以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什麼要超越美國的巨大威脅──中國只是要彌補丟掉的時間而已。他們希望努力發展，他們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他們非常聰明，工作非常努力，工作時間也很長，儲蓄和投資都很多，他們正在建設一個現代化經濟，我對他們的成就非常認可。他們的方向也是正確的，儲蓄、投資、教育、創新。這也是他們在經歷150年的苦難之後所必須做的。

圖為充滿中國社會主義風格的科幻作品《中國2098》中，插圖呈現中國在這場沒有終點的長征中堅定前行。圖源：觀察者網；作者：李煥宇

薩克斯表明，中國是一個擁有豐富智慧、悠久歷史、燦爛文化的偉大文明，有很多東西可以與人們分享，而且它是一個製造業強國，並不是一個想要征服世界的國家，因為中國不是這樣的國家——如果那樣的話，美國和中國將建立非常良好的關係，中國也可以繼續發展。

薩克斯說，顯然，中國成功建立了一個能實現連續40年快速經濟發展的經濟框架。1980年的中國和今天的中國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經濟體：從貧困到巨大成功，從一個相當基礎的經濟體到尖端技術佼佼者。我經常對非洲領導人說：「看看中國這40年間取得的成就，特別是從1980年到2020年。」這是非洲從現在到2063年應該實現的（按非洲聯盟制定了《2063年議程》），屆時也將是非洲聯盟成立100周年。關鍵的是，中國在規劃、基礎設施的公共投資、提高教育質量、優化醫療保健問題上為非洲提供了很多指導。這些都意味著非洲國家可以從中國汲取發展經驗。在薩克斯心目中，中國所取得的成就就是一個可以效仿的榜樣。中國可以用40年時間實現從10億貧困人口到沒有貧困人口的轉變。他總是勸導他的非洲朋友們學習中國的做法，這樣，40年後非洲也能擺脫極端貧困。他堅信這一點。

非洲國家元首、政府首腦、代表團團長、非洲聯盟主席出席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開幕式。圖源：新華社，翟健嵐 攝

我們需要合作的世界，而不是占據主導地位

薩克斯對中國的潛力和未來非常有信心，原因有幾個。他說，首先，自1981年以來，他每年都會去中國很多次。43年來，他一直在觀察和研究中國。他親眼看到了進步。這是第一。其次，他看到了中國教育體系的成功。就表現來說，它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教育是關鍵。中國在教育民眾掌握真正技能方面做得很好。這是第二點。第三，中國將繼續將其收入的很大一部分用於未來投資。美國人說，不要投資那麼多。你應該多消費，不要投資。不是這樣的，應該投資，提前規劃，向前看。這是第三點原因。

中國希望與世界其他國家建立良好關係。它不是在挑起戰爭，不是在挑起爭端，而是在努力與世界其他地區建立正常、良好的關係，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跡象。所以在這方面，他很樂觀。因為技術、專業知識、決心和金融支持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這些都是巨大的挑戰。這些轉變，都不是很簡單。

中國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社會，世界更為複雜。他非常擔心他自己的國家。因為美國的政治現在不是很明智。因此，他試圖幫助美國從更長遠的角度思考，停止對管理世界的太多擔憂，只考慮正確的行為和正確的結果。因此，在這方面，挑戰確實很多，但我們也有很多理由看到成功。

圖為2022年，在雲南支教11年的侯長亮和雷宇丹與小朋友合影。圖源：央視新聞

薩克斯指出，美中兩國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的經濟體，它們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如果美國和中國可以合作，我們或許可以看到烏克蘭問題的解決、中東衝突的結束，中國南海的緊張局勢趨於緩和，許多積極的事情都會發生，我們還將看到全球經濟發展加速和民眾福祉提高，嚴重的氣候危機也將得到穩定和改善，合作將帶來巨大的收益。

不幸的是，在美國人的心態中，有種美國需要成為世界第一的想法，這是一種傲慢，但幾乎已經成為了美國的某種理念。這就是橫亙其中的障礙，中國的理念更多是和諧、共存與互惠互利，而美國的意識形態是支配、主導。他希望美國能夠克服這種錯誤觀念，我們不需要任何國家占據主導地位，而是需要一個合作的世界。在這其中，世界不同地區可以和平相處、相互合作。現在對軍事聯盟和國家間競爭強調得太多，而對和平合作與結束戰爭的重視太少。

2023年11月15日，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同美國總統拜登在斐洛里莊園舉行中美元首會晤。圖源：新華社

中國對衝突和分裂不感興趣，只對全球化合作感興趣

3月30日，薩克斯在由「孟子公益基金會」主辦的第三屆「東方文明·高峰對話」期間，以視訊方式談及東西方文明交流互鑒的問題時表示，全球性的整體發展需要各國在合作中突破現有困境，這不僅在於經濟領域，還事關文明層面的溝通對話。

在薩克斯看來，推動東西方文明對話具有重要意義。中國為世界文明進程貢獻著獨特的智慧。西方文明也以其獨特的魅力與力量，為世界的多元發展注入活力。通過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對話，東西方文明可以更好地交流互鑒，共同促進人類文明的進步。

他認為，各方應通過對話，平等地討論與協商，做到相互理解、共同學習。各國政府，特別是美國政府，應以更加開放和包容的態度對待中國和其他國家，尊重彼此的差異與特色，停止無端的指責與威脅。

薩克斯表示，在未來的歲月中，中國應該在國際舞台上發揮重要作用，因為作為許多關鍵技術的世界領導者，作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大型經濟體，作為能夠為世界許多地方提供解決方案並構建伙伴關係的經濟體，中國在可持續發展方面發揮領導作用至關重要。薩克斯對中國的期望和建議是，在未來的幾十年，中國最重要的貢獻將是倡導全球合作，中國過去一直如此，他認為每一個節點都需要再次強調：中國是聯合國系統的捍衛者，也是多邊主義的保衛者。這正是當今世界所需。

因此，他期待中國，不僅僅與出色的聯合國駐華系統合作，而且也將對聯合國系統和多邊系統提供全球性支持，向世界上每個人展示：無論可能面臨什麼樣的挑戰，美國也好，其他方面也好，中國對衝突和分裂均不感興趣，中國只對為了共同利益的全球化合作感興趣。如果我們能確保做到這一點，我相信我們就可以一起解決所有的問題。

2021年9月21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以視頻方式出席第七十六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並發表演講。圖源：新華社

中國的「和平崛起」是文明的偉大復興

近年來，伴隨著國際金融危機後中國國力的增長，國際輿論出現了某種焦慮和不安，對於中國是否一以貫之地走「和平崛起」的發展道路，產生了懷疑和猜測，認為」和平崛起「根本靠不住，甚至斷言中國將重蹈20世紀上半葉的德國和日本、20世紀下半葉蘇聯的覆轍。進攻性現實主義的建構者米爾斯海默教授就是這種論調的主要代表。

中國雲南祥雲縣法院工作人員揹著國徽徒步巡回辦案，為偏鄉農民送去司法服務。圖源：祥雲縣法院

中國的「和平崛起」，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全面現代化為根本動力的中華民族文明的偉大復興，決非那種近代世界史框架內新霸主取代舊霸主。也就是說，中國要以作為國際秩序和國際體系的維護者和改革者、完善者的站位，堅持高揚全球治理、多邊主義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旗幟，以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的理念，來應對霸權主義。中國和平崛起的未來願景，既基於中國國情和解決中國問題的「中國夢」，也基於世界未來發展的大勢。

中國作為後發現代化國家，極其需要研究國際經驗。改革開放以來，正是解放思想、打開國門，認真研究和借鑒從東亞到歐美再到拉美的工業化和現代化正反兩方面經驗，使中國人從理論到實踐都打開了新境界。學習和借鑒國際經驗，這是中國和平崛起內在的、長期的、客觀的需要。

但是，我們也清醒地意識到，在對待國際經驗方面，有四個不能學：首先是，那種通過發動大戰去掠奪別國資源的野蠻行徑不能學；其次是，那種熱衷於輸出意識形態、輸出自己的價值觀念、搞集團政治的冷戰思維不能學；第三是，那種在工業化過程中，大量消耗人類不可再生資源的掠奪式經營不能學；第四是，那種向外大量移民建立海外殖民地的擴張行為不能學。我們這個民族在一百多年中吃過許多苦頭，我們的體會是：一切損人利己或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做，這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中國從1860年《北京條約》到2024年的《北京宣言》，用了164年的時間，從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變成能幫助弱小國家對抗帝國主義的存在。圖為2024年7月23日，巴勒斯坦各派在京簽署《北京宣言》。圖源：大陸外交部

中華民族以深邃的歷史眼光、博大的天下胸懷、敏銳的問題意識和強烈的責任擔當，豐富拓展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思想內涵、實踐路徑和價值意涵，蘊含著不斷崛起的東方大國積極貢獻給世界的政治智慧與實踐方案。

中國「和平崛起」是否威脅到美國霸權這個問題的答案，見仁見智將有所不同。主觀上，中國並沒有威脅到美國霸權。中國一再聲明不走「國強必霸」的老路，中國不稱霸也不爭霸，太平洋夠大可以容得下中美兩個大國，中國要的是平起平坐，合作共贏，不搞對抗。客觀上，中國講求「道義」、「濟弱扶傾」、「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天下觀」成為美國霸權的參照系，自然會形成對美國霸權的批判。

米爾斯海默教授的「進攻性現實主義」一言以蔽之，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莊子秋水篇》有言「夏蟲不足以語冰，篤於時也」此之謂也。美國文明崇尚「力」是霸道，中國文明講求「仁」是王道。美國傳統要的是「獨霸天下」，而中國傳統要的是「天下為公」。因此，進攻性現實主義者米爾斯海默教授懷疑中國的「和平崛起」毋寧是順理成章的邏輯。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編輯｜陳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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