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編按】

俄烏戰爭自2022年2月24日爆發以來，迄今已超過16個月。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花俊雄老師在文本提出中美合作促成俄烏停火的可能。

俄烏戰爭爆發滿一周年當天，中國大陸發布《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勸和俄烏促談對中國有多方面的好處，有助修復和改善中歐關係，鞏固中國在全球南方國家中的影響力，提供中國一個突破美國圍堵的契機。因此美國一開始要求各方不要聽從中國的建議。

然而受到沙烏地和伊朗大和解的「刺激」，美國意識到不能再讓中國促成另一場和談，加上戰爭將拖累拜登2024年選情，以及在世界其他國家看來，繼續戰爭，或者更確切地說，不認真努力結束戰爭，是難以為繼的立場。因此美國改變了態度。

如果中美真的希望策劃一場和平解決方案，由美國和中國共同調解的協議將更有可能成功，美國利用其影響力向基輔施壓，中國利用其槓桿力向莫斯科施壓。從這角度來說，如果中美合作，傾全力制止戰爭，俄烏停火或許並非不可想像。

圖源：兩岸犇報製圖

中美能否合作促進俄烏停火？或許並沒那麼難想像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2022年2月24日，俄烏戰爭爆發，迄今已歷16個月。俄羅斯總統普京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原先預期速戰速勝，但不期遭遇烏克蘭的頑強抵抗，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任何一方都承受不起長期戰爭帶來的危害，盼望戰爭有個盡頭，因此便在跌宕起伏中打打談談。

俄烏原有機會簽署和平條約

俄羅斯入侵行動開始之後的第4天，俄烏雙方就在白俄羅斯舉行了第一輪會談。在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與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雙方同意下，烏克蘭代表團與俄羅斯代表團在普里皮亞季河附近的烏克蘭-白俄羅斯邊境會面。談判持續了約5個小時，雙方就議程上所有項目進行討論，但沒有做出任何決定，只找到一些可以預測共同立場的優先主題，便各自返回。

從3月3日至27日，又舉行了5輪會談。其中在3月3日的第二輪會談中，雙方就平民撤離人道主義走廊的形式以及平民撤離期間人道主義走廊暫時停止敵對行動達成一致意見。人道主義走廊將應用於疏散平民，將藥品和食品運送到戰鬥地點，並有可能在進行疏散的城市和村莊暫時停火。3月21日舉行的第五輪會談未能取得突破。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呼籲與俄羅斯總統普京直接對話並結束戰爭。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表示，兩國總統直接會談，只有在雙方接近達成解決方案時，才有可能舉行。

3月27日，俄羅斯總統助理梅津斯基宣布，新一輪談判將於3月29日至30日在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舉行。烏克蘭代表提出了一份包括10項提議的談判方案。其中，烏克蘭宣布自己是中立國，承諾不與任何集團結盟，不發展核武器，但國際必須提供保證，保證國包括俄羅斯、英國、中國、美國、法國、土耳其、德國、加拿大、義大利、波蘭和以色列，其他國家也歡迎加入。

烏克蘭宣誓不加入任何軍事同盟；不建立任何外國軍事基地、也不駐扎外國部隊；任何國際軍事演習都必須經保證國同意，保證國確認它們將促進烏克蘭加入歐盟。烏克蘭作為永久中立國如受到攻擊，保證國必須採取行動進行保護，並立即通知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和平條約在烏克蘭和所有或多數保證國簽署後暫行實施，直至烏克蘭永久中立地位，經全國公投、適當修改烏克蘭憲法及烏克蘭國會和保證國國會批准後生效。

關於克里米亞和塞瓦斯托波爾的問題將通過烏克蘭和俄羅斯雙邊談判來解決，為期15年。烏克蘭和俄羅斯承諾不採取軍事手段，而是提供外交努力來解決這個問題。雙方考慮是否可能通過烏克蘭總統和俄羅斯總統舉行會議，來簽訂條約和通過政治決定解決其他尚未解決的問題。

2022年2月21日，在位於紐約的聯合國總部，安理會舉行審議烏克蘭問題緊急會議。圖片來源：新華社，記者 王迎 攝

西方並沒有準備好結束戰爭

俄羅斯談判代表梅津斯基對烏克蘭提出的方案給予樂觀的評價。普京在4月底與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會晤時也稱讚它是「真正的突破」。4月5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宣布，俄羅斯軍隊在布恰犯下種族滅絕的戰爭罪行之後表示，烏克蘭民眾不會允許他再與俄羅斯談判。俄羅斯方面說，戰爭罪的證據是偽造的，基輔借此停止和平談判，並期望西方提供的軍事援助能夠讓他在戰場上取得勝利。

4月9日，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訪問基輔，根據《烏克蘭真理報》報導，約翰遜稱普京是戰爭犯，他告訴澤連斯基說，烏克蘭是不可能從普京那裡獲得任何東西的。約翰遜公開反對俄烏雙方就解決烏克蘭危機的辦法進行談判。他表示，即使烏克蘭要與普京簽署任何協議，西方也不會同意，因為西方並沒有準備好結束戰爭。

5月17日，俄烏雙方分別表示，和平談判已處於暫停狀態。

9月14日，《路透社》稱俄羅斯副總理科扎克已從烏克蘭方面取得不尋求加入北約組織的共識，但未得到普京同意，而且據稱普京還「將（軍事行動）目標擴大到吞併烏克蘭大片領土」。

9月21日，澤連斯基以視訊方式出席聯合國大會，當中明確五個「不容談判」的條件，包括對俄羅斯在烏克蘭犯下的罪行進行「公正懲罰」、利用符合聯合國憲章的可行手段保護生命、恢復安全及領土完整、其他國家的安全保障，以及烏克蘭繼續捍衛自身的決心。在接受《圖片報》採訪的時候，澤連斯基表示當面與普京會談的機會微乎其微，除非俄羅斯從烏克蘭撤軍。

9月30日，普京正式宣布吞併此前占領的烏克蘭四州，澤連斯基表示不會在普京還是總統的時候與俄羅斯和談。

烏克蘭行政區域圖。圖源：兩岸犇報，陳迅製圖

10月10日，俄軍對烏克蘭全境發動大規模導彈襲擊，此前在譴責俄羅斯的《聯合國大會第ES-11/3號決議》中投棄權票的中國及印度表達關切，呼籲各方恢復冷靜，以對話手段解決分歧。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認為有望循外交途徑解決，稱普京「現在對可能出現的和談更加開放」，基輔「沒有拒絕和談」。俄羅斯稱已準備好對話，但烏克蘭對俄羅斯的態度表示質疑。

11月7日，澤連斯基再次強調和談條件：「我再說一次：恢復領土主權、尊重聯合國憲章、賠償戰爭造成的財產損失、懲處戰爭犯、保證入侵不會再次發生。」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稱單純用軍事手段無法贏得烏克蘭的戰爭，敦促俄烏雙方尋找「政治解決方案」。

12月烏克蘭外交部長庫列巴在接受美聯社專訪時提出於次年2月舉行和平峰會，由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負責調停。庫列巴表示只有俄羅斯被國際法庭以戰爭罪起訴，烏克蘭才會考慮邀請。普京發言人佩斯科夫稱和平方案只有在烏克蘭認可俄羅斯對烏東四州有主權的情況下，才會推進。

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

2023年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中央外事辦主任王毅出席第59屆慕尼黑安全會議並發表談話，稱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會為解決莫斯科與基輔之間的「衝突」提供「和平建議」。並於2月24日，也就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一周年當天，發布題為《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的建議文件。

文件共有十二項，開宗明義就是尊重各國主權。公認的國際法，包括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應該得到嚴格的遵守，各國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都應該得到確實保障。其次便是停火止戰，衝突戰爭沒有贏家，各方應保持理性和克制，不拱火澆油，不激化矛盾，避免烏克蘭危機進一步惡化甚至失控，支持俄烏相向而行，盡快恢復直接對話，逐步推動局勢降級緩和，最終達成全面停火。

在全面停火的基礎上啟動和談，對話談判是解決烏克蘭危機的唯一可行出路。一切有利於和平解決危機的努力都應得到鼓勵和支持。國際社會應堅持勸和促談正確方向，幫助衝突各方盡快打開政治解決危機的大門，為重啟談判創造條件和提供平台。

中方願繼續為此發揮建設性作用。為了給停火止戰和啟動和談創造條件，應停止單邊制裁。單邊制裁、極限施壓不僅解決不了問題，而且會製造出新的問題。反對任何未經安理會授權的單邊制裁。有關國家應停止對他國濫用單邊制裁和「長臂管轄」，為烏克蘭危機降溫發揮作用，也為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和改善民生創造條件。最後，為恢復兵燹（音同「險」）所造成的破壞，必須推動戰後重建。國際社會應採取措施支持衝突地區戰後重建，中方願為此提供協助並發揮建設性作用。

烏克蘭頓涅茨克市的衛星城馬林卡，在戰爭轟炸一年多後已變成廢墟。圖源：俄羅斯媒體

文件發表後，澤連斯基表示計劃與習近平會談，時間地點有待商榷。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對北京通過和平方式解決衝突的努力表示贊賞，強調俄羅斯「對以政治外交手段實現特別軍事行動目標持開放態度」，而這就要承認烏克蘭新的領土現實，指的是俄羅斯吞併了此前占領的烏東四地。

2023年4月26日，習近平與澤連斯基通電話，是2022年俄烏戰爭爆發以來二人首次通話。習近平告訴澤連斯基，「現在各方理性思考和聲音在增加，應該抓住契機，為外交的政治解決積累有利條件。希望各方從烏克蘭危機中深刻反思，通過對話，共同尋求歐洲長治久安之道。」習近平表示中方既不會隔岸觀火也不會拱火澆油，而且中方將派中國政府歐亞事務特別代表李輝赴烏克蘭等國訪問。而在同日，烏克蘭外交部長庫列巴也強調了關於和平談判的重要因素：第一個原則是任何調解努力都必須基於將烏克蘭領土歸還的想法。第二個原則是不要凍結衝突。如果這兩項原則得到尊重，烏克蘭將歡迎任何和平倡議。

這表明中國外交當局對事情朝向政治解決的方向有某種把握，否則不會在此時貿然派特使赴烏訪問。很可能，習在3月訪俄時拿到了普京的某些承諾，而俄烏戰爭進展到目前，相關各方都有些疲倦，在法國總統馬克宏、巴西總統盧拉等也相繼表現出推動俄烏戰爭以和平方式解決的情況下，習認為澤連斯基可能會對中國的和平倡議做出一定程度的呼應，也可能是某種承諾，那麼在中國的調和下，俄烏雙方或許能夠就停火達成最低限度的共識。

中俄元首達成新的重要共識，強調通過和談解決烏克蘭危機。圖源：新華社

改變21世紀世界秩序的俄烏戰爭

中國外交當局當然明白，即使俄烏之間的停火能夠實現，也是一個漫長和艱難的過程，但習仍決定同澤連斯基通話，著手推進勸和促談，必然還有更深層的考慮。從外交當局的研判來看，俄烏戰爭是改變21世紀世界秩序的一場戰爭，中國想在和美國的競爭和對抗中化被動為主動並最後勝出，歐洲是關鍵一環。由於美歐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的一致，中國想要撬動美歐關係很難，然而俄烏戰爭提供了一個契機，如果中國能夠調停俄烏停火，歐洲國家，至少其中的老歐洲是歡迎的。這樣美國要號召老歐洲共同圍堵中國很可能面臨後者的抵觸，從而使中國減輕壓力，為突破美國的圍堵打開一個豁口。

另外，若通過中國的調解讓俄烏雙方走向談判桌，也將彰顯中國已經具備調停地區複雜事務的能力，是一個真正的全球大國，可以和美國平起平坐了。這對世界產生的震撼作用將非常大，從而極大提升中國在整個世界特別是全球南方國家的地位和向心力。現在全球南方國家的自主意識已經興起，它們不滿自己所處位置，有改變世界秩序的念頭，在這點上和中國有著共通之處，就此而言，中國會在南方國家中找到同盟軍，美國和西方能否抵禦這股變革世界秩序的力量，是個未知數。

2023年5月，中國歐亞事務代表李輝訪問歐盟總部、烏克蘭、波蘭、法國與德國期間，指出俄烏雙方應立即停火，讓俄羅斯管理現在占領的烏克蘭國土，阻止俄烏衝突蔓延，並敦促歐洲在經濟上應該將中國視為美國以外的選項。有西方官員批評，中國的倡議意味烏方無法奪回被俄方侵占的領土，由於中俄關係密切，質疑中國能否有效擔任調解俄烏戰爭的角色。

圖源：Craig Stephens

美國對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態度變化

3月20日，美國務卿布林肯在國務院發表講話，矛頭直指中國關於俄烏和談的方案。布林肯揚言如果要結束烏克蘭戰爭，必須以「維護烏克蘭的主權和領土完整」為前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停戰）方式；如果停戰不是持久性的，那就相當於為俄羅斯贏取準備時間，讓他們有時間休整和重啟戰爭。布林肯要求國際社會「必須拒絕一切俄羅斯在中國支持下要求烏克蘭停火的舉動」，世界上其他國家也不能被中國支持的俄羅斯行動所「愚弄」。

有分析則認為，布林肯這段話的核心內容就是號召各國「別去考慮中國的和平條件」，以及按照所謂的「領土完整原則」才能促進俄烏談判。這和他們之前的態度是不同的，拜登政府曾在去年提出俄烏停戰的一些可能性問題，甚至有美媒爆料美國私下勸說澤連斯基「可以接受部分領土讓步」來實現停戰。但現在布林肯態度突然出現大轉變，要求各方不要聽從中國的建議來停戰，很大可能性就是受到了沙烏地和伊朗和解事件的「刺激」，意識到不能再讓中國促成另一場和談了。

2023年4月6日，秦剛在北京集體會見來華舉行沙伊外長會晤的沙烏地外交大臣費薩爾、伊朗外長阿卜杜拉希揚。圖源：中國外交部

值得一提的還有，除了布林肯外，白宮最近一段時間也在散播「拒絕停火」的消息。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柯比在16日、19日兩次警告烏克蘭「不要嘗試和平談判」，稱如果現在停火就相當於是承認烏克蘭對俄羅斯的征服行動，以及俄羅斯占領烏方領土的事實。對此有評論稱：「美國在這件事上就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孩子』，認為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中國拿走了，從而憤憤不平。他還嘗試拉著其他的孩子告誡他們『別去和中國玩』，這種心理是可見一斑了。」

就在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推遲春季大反攻之際，美國對中國外交調停俄烏衝突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談判止戰是最終且唯一的選擇。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米利早已認定俄烏中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在戰場取得勝利，終將通過和談止戰，解決分歧。拜登政府也一直保持解決俄烏衝突的外交選項，只不過迫於國內壓力，以及通過援烏實現削弱俄軍事和經濟實力的戰略訴求，拜登並未積極推動和談。

第二，戰爭持續可能會拖累拜登2024年選情。拜登目前已宣布競選連任，美國對烏援助將是兩黨大選年的博弈焦點，迫於國內選民反戰情緒和經濟衰退的雙重壓力，拜登必須想辦法結束戰爭。共和黨大幅領先的候選人川普已在6月10日宣布，他當選後，要在24小時內結束戰爭。

第三，歐洲盟友作為這場戰爭的直接受害者，軍援烏克蘭的同時會施壓開展和談。從法國總統馬克宏的「不當美國附庸」的言論以及德國總理蕭茲所說的「全球南方國家質疑的不是國際規則，而是西方的雙標」可以看出，美歐推進援烏的同時，內部分歧不可能消除。與此同時，德國、法國、英國、義大利等歐洲國家的民眾相繼舉行反戰示威游行，反對政府干預烏克蘭危機，呼籲和平談判以結束烏克蘭戰爭。

近日，歐洲多地包括法國、西班牙、捷克、荷蘭、波蘭的民眾紛紛走上街頭發出反對北約、反對戰爭的抗議聲浪

勸和俄烏促談對中國有多方面的好處

中國一直主張勸和促談，近來加大了外交促和的力度。從當前中國所處的國際環境來看，中國推動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好處是多方面的。

第一，有助於修復和改善中歐關係，緩衝來自美國的戰略圍堵。歐洲是中國外交中的重要一極，烏克蘭也是歐洲重要一員。中國積極調解俄烏衝突，有助於修復新冠疫情和俄烏戰爭衝擊下的中歐經濟關係和政治互信。而且，在美國的施壓下，歐盟將中國視為系統性競爭對手，但就對華政策尚未形成共識。中國推動解決烏克蘭危機，有助於讓歐盟對華決策保持理性。

雖然這場戰爭的結束不會解決中歐的所有矛盾，但至少可以消除中歐之間的一些爭議議題。而且，中歐關係也反映中國與西方的關係，中歐關係的改善有助於改變被美國全方位圍堵的局面，維護好中歐這兩個極之間的平衡。

第二，增加歐亞大陸的連動性，重塑歐亞安全秩序。俄烏戰爭爆發以來，隨著美軍撤出阿富汗，中國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日益增加。中國調停伊朗和沙烏地矛盾之後，若能在俄烏問題上勸和促談，不但能夠展現中國負責任大國的形象，而且有助於中國在重塑歐亞安全秩序方面扮演積極角色。俄烏矛盾緩解也有助於中國將中東、中亞、歐洲連接起來，為能源貿易和經濟發展開辟新的發展道路。中國主持的中亞峰會也是這一努力的組成部分。

第三，鞏固中國在全球南方國家中的影響力。拉美、非洲國家、東盟諸國和印度及中國一樣，大多不支持美西方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都主張通過和平談判結束俄烏衝突。接下來，南非、尚比亞、塞內加爾、剛果、烏干達、埃及和科摩羅等7個非洲國家領導人也將組團訪問烏克蘭，推動尋找政治解決方案。而中國是全球南方國家中最具影響力，在俄烏戰爭中保持了中立，是最有資格斡旋俄烏矛盾的國家。如果中方和其他國家一道努力，促成俄烏止戰，黑海地區的糧食就可以暢通無阻地輸出，從而緩解全球糧食危機，對全球南方國家都有益處。這也將鞏固中國在全球南方國家中的地位。

2023年4月6日下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同法國總統馬克宏、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舉行中法歐三方會晤。圖源：新華社

中美合作制止戰爭，或許並非不可想像

在俄烏衝突陷入僵局，中美博弈下，促和止戰漸成主流。

美國最近在多個場合表示對中國在烏克蘭戰爭中的促和努力表示歡迎，甚至暗示可能與中國展開某種程度上的「平行合作」，這一態度的轉變被認為可能為打破中美關係急劇惡化的惡性循環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契機，並有望為俄烏戰爭停火增添一絲潛在的希望。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出席《華盛頓郵報》主辦的一次活動中說，「我們對與中國並行推進和平表示歡迎」，「中國當然可能在這方面發揮作用。這可能是非常有益的。」《華爾街日報》認為，這一謀求給予中國在談判中發揮作用的意願「代表西方思維的一個轉變，尤其是美國」。

哈佛大學教授史蒂芬·沃爾特最近在《外交政策》雜誌發表了一篇文章，標題為《烏克蘭和俄羅斯需要一個大國和平計劃—華盛頓和北京將如何停止歐洲的戰爭》（Ukraine and Russia Need a Great-Power Peace Plan—How Washington and Beijing could stop war in Europe）。沃爾特認為，鑒於北京和華盛頓都有結束戰爭的興趣，拜登政府應該邀請中國加入共同努力，將雙方帶到談判桌。

2月19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一名抗議者手舉標語在林肯紀念堂前參加反戰抗議集會。圖源：新華社

實際上，美國將利用其影響力向基輔方面施壓，而中國將同意利用其槓桿力向莫斯科方面施壓。一個由美國和中國共同調解的協議也更有可能持久，因為莫斯科和基輔不太可能違背由其主要支持國安排和認可的協議。因此，如果中美真的希望在烏克蘭策劃一場和平解決方案，有理由認為這樣的努力可能會成功。果如此，兩國將共享榮譽。

這並不是說輕而易舉就會實現。達成停火協議可能相對較簡單，但鑒於目前領土國界的變更，可能會隨之產生一個不穩定的凍結衝突。一份真正的和平條約需要就眾多棘手的問題達成一致（例如邊界、重建援助、戰俘遣返、戰爭罪行的問責、安全保障、黑海和亞速海的過境安排等），而這些問題都不容易解決。拜登政府需要收回先前的凱旋主義言辭，而任何這樣的努力都無疑會引起更強硬的北約盟友，尤其是東歐國家，以及一些甚至大部分烏克蘭人的強烈批評和抵制。

此外，美國官員可能不願意給予北京在這一努力中平等的地位，他們無疑會擔心讓北京在結束戰爭方面扮演角色會促使其重新與歐洲接觸，並削弱美國拉幫結派的努力。

但在世界其他國家看來，繼續戰爭，或者更確切地說，不認真努力結束戰爭，是難以為繼的立場。這就是為什麼拜登政府應該認真對待這一想法的原因。

在激戰長達一年多之後，目前俄烏仍然沒有罷兵的跡象，但顯然雙方都無法僅靠自己來支撐這場戰爭。從這一個角度上來說，如果中美合作，傾全力制止戰爭，停火或許並非不可想像。

2022年9月3日，捷克首都布拉格約7萬人走上街頭，抗議能源價格飆升並反對歐盟和北約。圖源：牛彈琴

◎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編輯｜陳迅

【您可能有興趣】
‧ 俄烏戰爭從戰場走向談判桌的條件和路徑
‧ 俄烏戰爭引發歐洲戰略自主的掙扎
‧ 拒絕選邊站隊 中東國家正謀求戰略自主
‧ 俄烏衝突背後的政治經濟：歐洲製造業遭遇美國「釜底抽薪」
‧ 美國能否同時與中俄開戰並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