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俊雄（台灣旅美政治評論員）

中美俄三國關係漫畫。圖源：俄羅斯衛星通訊社

今年10月12日拜登政府發布了《國家安全戰略》，其中稱未來決定性的10年美國面臨的壓倒性挑戰將是「實現在競爭中戰勝中國並遏制俄羅斯」。報告指中華人民共和國是意圖重塑國際秩序的唯一競爭對手，也是重塑國際秩序的經濟、外交、軍事和技術力量不斷增長的競爭對手。10月27日美國國防部發布了《國防戰略》，將中國定位為唯一同時兼具意圖與越來越有能力重塑國際秩序的「最重要競爭對手」，是「步步緊逼的挑戰」（Pacing Challenge）；俄羅斯無法長期系統性地挑戰美國，但俄羅斯的侵略對美國的利益與價值觀構成立即與明顯的威脅，因此是「嚴重的威脅」（Acute Threat）。

美國直接拱火引爆了烏克蘭戰爭，儘管這是俄烏之間的衝突，但美國已經實際上深度介入其中。用俄羅斯的話說，就是美歐對俄發起的代理人戰爭。儘管美國沒有直接參戰，但是，它為烏克蘭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裝備和戰場信息情報，還為烏克蘭軍人進行培訓，這也基本上等於是直接參戰了。

雖然不直接參戰，但是，為了保證烏克蘭戰爭的勝利，為了保持對俄羅斯的軍事壓力，更為了阻止戰爭外溢，美軍也必須準備隨時上戰場，這相當於與俄羅斯的一場戰爭了。

而就在美軍不斷深度介入烏克蘭戰爭的同時，拜登政府還不斷在台灣問題上挑釁中國底線，特別是無視中國大陸的嚴厲警告，縱容眾議長裴洛西竄訪台灣，激起了中國大陸在台灣周圍舉行了空前的軍事演訓，使得台灣局勢緊張起來。更危險的是拜登曾經四次公開宣稱要協防台灣，這是對中國大陸最直接的也是最大的軍事挑釁。一旦台獨勢力盲動，台灣軍事衝突就難以避免。而一旦美軍介入台灣周圍，也就意味著中美有可能發生直接的軍事衝突。

拜登同時對中俄進行激烈的軍事挑釁，顯然是不懼同時與中俄開戰。那麼，美國是否真的有能力同時打贏這兩場區域戰爭呢？

美學者認為華盛頓必須準備與中俄開戰

2022年2月18日，美國《外交政策》雜誌網站刊發了喬治敦大學教授、大西洋理事會斯考克羅夫特戰略與安全中心副主任、《更長電報》作者馬修·克羅尼格（Matthew Kroenig）的一篇文章，題為《華盛頓必須準備與俄羅斯和中國開戰—轉向亞洲而忘記歐洲不是一個選擇》（Washington Must Prepare for War With Both Russia and China – Pivoting to Asia and Forgetting about Europe Isn’t An Option）。他指出，許多政客和防衛專家認為華盛頓應該在歐洲緩和應對俄羅斯，而集中對付中國在印太地區更強大的威脅的看法是錯誤的。他認為，「美國仍然是擁有全球利益的世界頭號大國，它不能在歐洲和印太地區之間做選擇，華盛頓及其盟國應該制訂能夠威懾、並在必要時同時擊敗俄羅斯和中國的國防戰略」。

克羅尼格的文章稱，「烏克蘭的一場重大戰爭可能跨越國際邊界，威脅到與俄羅斯、白俄羅斯和烏克蘭接壤的7個北約盟國……而其他脆弱的東歐國家—波蘭、羅馬尼亞或波羅的海國家—可能是下一個目標」。同時文章還引用美國印太指揮部指揮官菲利普·戴維森（Philip Davidson）海軍上將的預測，稱「中國可能在未來六年內入侵台灣……如果中國成功拿下台灣，它就會在破壞美國領導的亞洲秩序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些可能性讓美國感到其「全球安全承諾」遭到動搖的威脅。

許多政客和防衛專家認為美國沒有足夠的資源同時對抗中俄兩國。鑒於中國的威脅更為強大，而亞洲已逐漸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心，因此，應該以印太為優先。克羅尼格指出，歐盟而非亞洲是美國最大的貿易和投資伙伴，因此不能輕言放棄，這種重亞輕歐的片面戰略是注定要失敗的。

中國和俄羅斯都是美國眼中最重要的兩個敵手：擁有廣大的國土、悠久的歷史、深厚的民族文化、以及戰略核武器—都是對美國全球霸權的威脅。在美國看來，消除威脅的唯一方式，只有這兩個大國臣服於美國的全球霸權體系。對於尚未從虛弱中復甦的俄羅斯，美國希望將其徹底肢解、並銷毀其核武器，使其徹底失去全球影響力。對於國內人民更團結、執政黨地位更穩固、經濟也更健康的中國，美國則寄望於通過「顏色革命」逐漸削弱中國人民對共產主義的信心。而在軍事上保持對兩國的遏制，在克羅尼格看來是不需討論的前提。

自詡「民主燈塔」的美國借民主之名行干涉、侵犯之實。圖片來源：宋晨漫畫

克羅尼格認為，「美國不應因為資源有限而被迫對其國家安全做出令人痛苦的戰略抉擇」。為了支撐「在重疊的時間框架內同時擊敗俄羅斯和中國」，他提議美國應該進一步增加國防開支。他認為，美國有能力在國防開支上同時超越中俄。美國擁有全球GDP的24%，而中俄相加只有19%，今年美國的國防開支達7780億美元，而中俄加在一起僅有3100億美元。美國能夠在國防開支方面加倍（目前占GDP的2.8%），而仍然維持低於冷戰時期的平均百分比（近GDP的7%）。鑒於新冷戰在任何一方面都和舊冷戰一樣危險，在聚焦21世紀的國防新技術的情況下，這樣重大的增加是合理的。

另一項建議是美國可以積極引導歐洲和印太盟友制訂一項自由世界國防戰略。美國及其正式條約盟國擁有全球近60%的GDP，它們可以輕易地調集資源，維持超越中俄的軍事優勢。美國還可以在現有的同盟（如北約和亞洲雙邊聯盟）基礎上補充新的安排如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美國還可以將主要盟友納入軍事規劃，分擔責任，合理分工採購武器，如歐洲盟國投資於裝甲和火炮，亞洲盟國購買水雷、魚叉導彈和潛艇，美國陸軍優先考慮歐洲，美國海軍則負責印太地區，而美國空軍則馳騁於兩個戰場發揮重大作用。

克羅尼格指出，最後，如果必要，華盛頓可以更依靠核武器來抵消對手的局部常規優勢。美國在歐洲部署戰術核武器威懾大規模的蘇聯紅軍長達數十年，美國同樣可以依靠威脅性的非戰略核打擊來威懾、並作為最後手段嚇阻中國對台灣的兩棲入侵或俄羅斯坦克對歐洲的入侵。

克羅尼格認為，同時威懾中俄並不容易，但總好過華盛頓佯裝它可以隨意對付中俄之中任何一個對手。前總統弗蘭克林·羅斯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沒有只選擇打敗一方。拜登應該以他為榜樣，同時捍衛美國在歐洲及印太地區的利益。

2022年2月4日下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同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會談時合影。圖片來源：新華社

美國戰略教授分析如何才能同時打敗中俄

10月27日，《外交事務》雜誌網站刊發了前主管政策規劃副助理國防部長、美國海軍作戰學院戰略教授托馬斯·馬恩肯（Thomas G. Mahnken）的一篇文章，題為《美國能贏得一場新的世界大戰嗎？怎樣才能同時打敗中國和俄羅斯》（Could America Win a New World War? What It Would Take to Defeat Both China and Russia）。文章指出，2015年美國國防部放棄了打贏兩場大戰的長期政策，改採集中兵力打贏一場戰爭。大量的美國軍事裝備都正在老化，許多飛機、艦艇和坦克都是80年代雷根政府國防建設時期留下來的。美國的重要裝備和彈藥的供應也有限，在供應烏克蘭後其庫存更大量下降。

這些問題在應對同時發生的衝突時就更為棘手。如果美國陷入東歐和印太兩個戰場的泥潭，負擔將是長期的。隨著中國的利益日益擴展，足跡遍及全球，與北京的戰爭就不僅僅限於台灣和西太平洋，而是延伸到許多的戰場，從印度洋到美國本土（中國可能對美國大陸發動網路攻擊，甚至發射飛彈以削弱美國的軍事力量）。如果美國希望打贏這些戰鬥，美國就必須建立深度的彈藥儲備，囤積高精尖裝備並且想出更具創意的戰場技術。

馬恩肯認為，美國的決策者必須開始努力擴大和加深美國的國防工業基礎。他們必須制訂新的聯合作戰理念，以應對中國日益增強的軍事能力，還必須認真考慮一場多戰區戰爭的戰略輪廓。華盛頓可以更好地與美國盟友進行協調和規劃，這些盟友對世界軍事衝突取得成功的結果是不可或缺而且很可能是決定性的。

就某種程度而言，美國及其盟友在亞洲和歐洲同時開打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烏克蘭的戰爭顯示了現代精準武器是非常有效的，而這些武器都是美國製造的。就質量而言，西方的系統和彈藥是同類中最好的。但不幸的是，美國的武器庫存及其工業基礎是有限的。要補充美國提供給烏克蘭的許多彈藥可能需要幾年時間。美國很顯然需要增進其國防製造業的能力和速度。短時間內，現在的工廠必需加班加點。更長的時間內，必需擴充工廠和建立新的生產線。當然，美國不能迅速擴充其國防工業的所有部門，因為它沒有無限的資源和資金。美國必須想辦法利用現有的製造業來增強它的力量。

圖為今年10月烏克蘭城市街道上受戰爭砲火摧殘的畫面。圖源：澤倫斯基推特

以海軍為例，它不能輕而易舉地建造航母，但它可以為航母配備更好的飛機，從而提高它的戰鬥力。再以空軍為例，它也不能夠迅速增加飛機的產量，但是它可以配備先進的無人機從而增進其最先進的戰鬥機和轟炸機的效力。最後，美國可以與其盟友合作，促進它們增進軍事生產並擴大它們的武器和彈藥儲存。

防衛戰略專家在同時應對中俄衝突時，必須根據亞洲和歐洲相對威脅，各戰場的地理情況以及華盛頓在各個區域所擁有的盟友，弄清楚美國軍事行動的優先順序。跨多區域的戰爭可能以任何形式爆發，造成局勢一片混亂。習近平看到美國全神貫注於歐洲可能決定對台灣採取行動。這種攻擊可能採取許多形式，從封鎖到發射飛彈到全面兩棲入侵。如果北京行動順利，美國可能面臨必須協助台灣抵抗中國占領。但是，即使華盛頓情況順利，北京的飛彈攻擊和兩棲入侵失敗，北京仍可能繼續戰鬥。那麼美國、台灣及其盟友仍將面臨曠日持久的衝突，戰況可能蔓延到其他戰場。與此同時，莫斯科可能決定趁美國陷入西太平洋的戰事，而藉機進一步入侵歐洲國家。

馬恩肯指出，雖然烏克蘭戰爭需要美國提供很大的支持，但是它暴露了俄羅斯軍力的極限以及北約一致行動的效力。隨著戰爭延續，它將繼續縮減俄羅斯的傳統軍力，莫斯科很難迅速恢復。與此同時，北約將越來越強，特別是瑞典和芬蘭加入之後。美國在歐洲方面的戰爭，仍然能夠發揮關鍵作用，尤其是維持核和其他形式的威懾。理想的情況是華盛頓的能力能夠阻止俄羅斯攻擊任何一個北約國家。但是美國的歐洲盟友將能夠在許多領域發揮主導作用，如提供地面部隊。他們將不需要美國為戰鬥的每一個元素提供幫助和指導。

北約旗幟。圖片來源：人民視覺

西太平洋的局勢就不同。中國擁有比俄羅斯更強大的軍事力量，它對現行的區域秩序是更大的威脅。美國擁有有能力的地區盟友如澳大利亞、日本和韓國，但是沒有類似北約這樣的組織。有許多能力只有美國才能擺在桌面上，包括核威懾；關鍵的海上、空中和太空能力；以及重要的後勤支持如彈藥。華盛頓必須與台灣及其他可能的盟友共同努力，幫助台北抵抗中國的攻擊並增強台灣的軍力。這種努力包括美國領土以外如關島以及盟友如日本領土上的部隊。這就需要美國保護其領土和西太平洋及其他地方的盟友。

馬恩肯認為，美、中、俄三國都擁有核武庫，三國都必須亮明避免使用大規模殺傷武器的紅線。這些紅線有可能限制每一個國家的軍事行動。這樣，戰爭可能會持續更長時間，但它可能造成較少的損害。但是核武庫的存在也會大大增加戰爭升級的風險。戰爭可能產生自1945年以來世界第一場核攻擊，這並非不可能。

越是勾勒出中國、俄羅斯和美國及其盟國之間的衝突，它就越像第二次世界大戰。分析家甚至不需要展望未來就能看到相似之處；當今有很多東西類似於1939年的國際秩序。兩個威權國家—中國和俄羅斯—在重新繪製政治版圖的共同目標的基礎上形成了一個鬆散的聯盟，正如德國、日本和義大利在1930年代所做的那樣。俄羅斯正試圖征服歐洲的土地，其暴力探索有向外螺旋式上升的風險，使歐洲大陸其他地區陷入戰鬥。中國對台灣越來越好戰意味著征服可能回到亞洲。美國及其盟國必須計劃如何同時贏得亞洲和歐洲的戰爭，儘管前景看起來令人不快。

馬恩肯表明，當他們這樣做時，他們可以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同盟國的勝利。起初，這種比較可能並不令人鼓舞。美國成功的要素包括動員科學、技術和工業以及開發新的戰爭方式，以這個尺度來衡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動員工業支持國家安全方面，中國最像1940年的美國。但美國在其國防部門和更廣泛的經濟領域都有大量未開發的能源儲備。它可以奪回產業上風。美國軍隊配備有敬業和智慧的官兵，他們有能力解決緊迫的作戰挑戰。

美國還有一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它從未放棄的優勢：它的聯盟。與中國或俄羅斯不同，美國與許多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有著密切聯繫。美國還與世界上大多數充滿活力的經濟體相互關聯。華盛頓需要在從國防研究到作戰規劃等方方面面與其伙伴更密切合作。它需要與他們合作以增加他們的彈藥和武器儲備。這一切美國以前都曾經做過，沒有理由不能再次這麼做。

圖為撤出阿富汗的美軍。圖源：美國陸軍

美國若同時對付中俄將「非常不明智」

美國智庫19FortyFive的軍事專家專門對在大規模的衝突中，美國和中俄同時開戰的場景，進行了一場模擬戰爭演練，主要是為了驗證美國是否有能力同時打兩場大規模戰爭。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儘管有盟友的支持，但美國依然無法形成明顯的優勢。他們所謂的無法形成明顯優勢，其實就是在衝突中打成僵局，美國沒法迅速贏得勝利，也就是說美軍打贏兩線戰爭的設想會以失敗告終。因此，專家們得出結論認為如果同時和中俄開戰將會是美軍的地獄。國際政治學均勢理論大師前美國國務卿季辛吉在接受德國《明鏡》周刊專訪時也表示，美國同時對付中俄是「非常不明智」的。

圖源：Craig Stephens

美國《國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雙月刊網站曾發布報導直言，美軍雖然比過去更強，但隨著潛在對手的發展，美國不可能與主要的大國同時進行兩場戰爭。美國保守派主要的政策研究機構「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發布的《2020年美國軍力指數》對美軍的多個兵種和核力量進行了評估，其最終給出的分數只是及格，並再度聲稱美國不可能與兩個主要的大國同時開戰。該報告聲稱，如果要同時與兩個大國開戰，就需要50個陸軍戰鬥旅、400艘戰鬥艦艇、1200架各類戰鬥機和36個海軍陸戰營。

但美軍現役部隊無論人數、武器規模和狀態都不盡如人意，該報告甚至直接指出美國海軍艦艇增長速度遠低於預期（2020年只有297艘，預定未來數年內達到313艘；2020年中國海軍現役軍艦數量為360艘，預計2025年將增加到400艘，2030年達到425艘），戰鬥機老化（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Frank Kendall公開承認，美國空軍想要在現代化的條件下同時打贏和中俄的兩場戰爭，已經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不少部隊的官兵無法以最好的狀態迎接任務（美國戰鬥機中隊飛行員的整體飛行時數直接下降了39%）。對於大國之間的常規戰爭而言，若是無法取得空戰中的壓倒性勝利，自然意味著整場戰爭的徹底失敗。

圖源：Craig Stephens

一旦美國選擇向中俄開戰，它能擋住中俄聯手反擊嗎？誰將取得最後勝利？美國媒體表示，中俄一旦結盟將成為亞歐大陸上最強大的軍事力量。美國智庫表示，如今中俄軍事實力已經相當雄厚了，就算美國第一也難以擋住中俄聯手反擊。一旦中俄聯手反擊美國，那很大概率上是會成功的，因為如今中俄實力加起來美國根本沒有把握正面硬扛。如果美國對朝鮮和伊朗都難以對付，中俄就更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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