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社評】中美和平共處,美國準備好了嗎?
如果說,美國在冷戰時期「西太平洋集體防衛體系」和「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倡議胎死腹中,帶有一些有偶然的成分,如今人們在認識「反華聯盟」的歷史重複,就更能夠視為是理所當然,從而能夠將之視為是一場鬧劇而從容應對。誠如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說的:「中美關係正處於關鍵時刻,今天的抉擇將塑造世界的未來」。關鍵在於,美國是否準備好,與一個具有不同歷史文化和制度,但無意與美國爭霸的國家和平共處?
很難想像這樣的措辭,竟出自一個自詡為「山巔之城」的超級大國的元首。11日,美國總統川普接受電台專訪時表示,倘若他輸了選舉「中國將佔有美國,你們都要去學說中文!」用以影射他的競選對手拜登是中國的代理人。這是無疑是一場政治豪賭,訴諸民粹的輿論動員或許有助於升高美國選民「恐共反中」的對立情緒,但將美國體制描述得如此脆弱不堪,也勢將挫傷「美國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的國民信仰,而這個信仰恰恰是支撐「美國例外」主義的精神依據。
怨懟中國,似乎是川普當局轉移國內矛盾,翻轉選情頹勢的一根浮木。僅僅在過去的一週內,川普就藉口北京當局對香港實施國安法而對大陸和香港官員實施制裁,還要求中資企業要符合美國的會計準則,否則就必須在2022年前退出美國證券交易市場,並下令美國公司45天後禁止與TikTok的所有者「字節跳動」公司以及WeChat的所有者「騰訊」公司進行商業交易。國務卿蓬佩奧更以「國家安全」為由加碼祭出所謂的「淨網」行動,企圖在運營商、應用商店、應用程序、雲服務和海底電纜等五大領域將中國企業排斥出去,徹底顛覆全球互聯網的基本秩序。
上個月底,蓬佩奧剛發表了被視為是「新冷戰檄文」的演說,就風塵僕僕前往英國和丹麥,尋求建立一個「廣泛的反華聯盟」。近日,更鍥而不捨的展開對捷克、斯洛維尼亞、奧地利和波蘭等前蘇聯體系轉軌國家的訪問,試圖以「民主對抗集權體制」來招喚冷戰幽靈,不遺餘力地把中國渲染成是對手、甚至敵人,是對西方價值的最大威脅。蓬佩奧此行除了重申俄羅斯對中歐安全的威脅,並遊說該地區政府棄用「華為」建造5G網絡和相關服務,同時希望在能源供應上減少對俄羅斯的依賴。據媒體報導,蓬佩奧12日在捷克參議院就5G安全以及新冠肺炎疫情等問題大肆抨擊中國,指控中國和俄羅斯正在試圖影響「民主國家」並破壞西方聯盟,強調與中俄企業合作將削弱捷克的國家安全與主權。他聲稱,即將完工貫連接俄羅斯和德國的「北溪-2」天然氣管道,將破壞歐洲的安全,同時會加強俄羅斯利用能源脅迫美國及其盟友的能力。
儘管蓬佩奧企圖將人們的記憶拉回到上個世紀五〇年代,空氣中也還殘存著麥卡錫主義偏執的氣息,但想像中的「敵人」畢竟與現實中的「對手」大異其趣,昔日的蘇聯與今日中國的形象也無法任意疊合。更何況,當年那個將「遏制」與「援助」綑綁在一起,自喻「透過美國在世界經濟的活動,美國的財貨和意志可以無遠弗屆滲透到自由主義世界的任何一個脈管末稍;通過戰後援助計畫和貸款,可以讓世界大部分地區的經濟脈動和美國這個搏動著的工農業心臟聯繫起來」的強大的美國,早已是昨日黃花。而最令人感到錯愕的是,如今四處奔走呼籲建立「反華聯盟」的旗手,恰恰是三年多來一再蔑視多邊協定,到處毀約退群,並隨意對其他國家及其公司施加嚴厲經濟制裁的美國的首席外交官。
美國重返中東歐有著非常複雜的戰略考量,既有應對歐洲內部秩序變遷的因素,也有對衝中國、俄羅斯影響力之意圖。美國通過鼓吹「共同的意識形態與價值觀」在中東歐國家拉幫結派,一方面是為了構建對抗中俄的戰略同盟,一方面也是要牽制德法等國尋求「歐洲戰略自主」的可能。因此,歐盟國家對於這個粗暴而毫無章法的「反華聯盟」的反應相當謹慎,德國尤其反對華盛頓提出和中國「經濟脫鈎」的要求。依據彭博社相關報導的數字顯示,去年中歐貿易總額達7500億美元,德國汽車業在中國實現的利潤佔其總利潤的35%至50%。不僅許多高科技公司、汽車製造業都依賴中國供應原料和零部件,德國的汽車、法國農產品和許多產業都依賴對中國的出口。
有分析人士指出,歐洲國家之所以長期堅持多邊主義,是希望能在全球事務中發揮第三極的作用。他們認為,中美對抗所導致的兩極分化將給世界帶來高昂的代價,且絕不僅僅限於經濟損失。歐洲必須竭力與中美雙方保持聯繫,沒有理由被任何一方牽著鼻子走。儘管英國與中國之間近期因香港問題而時有齟齬,但是首相強生仍然表示中國是地緣政治的巨大因素,關乎後代子孫的生活,英國將與中國繼續保持交往,不會條件反射式的恐華(knee-jerk Sinophobe)。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也表示,「我們希望多邊主義,希望公平貿易,維護建立在規則基礎上的秩序,因為我們知道這對我們所有人都有益。」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事實上,美國把中國視為是戰略威脅並火中取栗已經不是第一次,早在上個世紀中旬,艾森豪政府就把中國當成是美國在亞洲地區的頭號敵人。為了實現對中國的遏制政策,時任美國國務卿的杜勒斯一度提出「西太平洋集體防禦體系」和「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的構想,並著手籌建「東南亞條約組織」(SEATO)。「東協組織」的建立,為美國進一步介入東南亞地區的內部事務提供條件,標誌著美國正式將東南亞地區納入它的全球冷戰體系,而「西太平洋集體防禦體系」、「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的構想,則是一把兩面刃,一方面有利於提高遏制亞洲共產主義勢力擴張的效果;一方面也有助於將英國及法國在亞洲的傳統勢力驅逐出去。
老謀深算的英國政府當然心知肚明,美國這一連串的亞洲政策其實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雖然沒有從原則上加以反對,但也表現得意興闌珊。不僅英國不甘心喪失它在這一地區傳統的影響,東南亞條約組織的亞洲成員國,如泰國、菲律賓、巴基斯坦等,也對於美國強化該組織反共職能沒有多少興趣。除了美國所提供的軍事保護,他們真正熱衷的是透過雙邊援助來各自發展經濟,更不樂見印度和日本藉由這個機會來增強在亞洲地區的影響力,而韓國和菲律賓等飽受日本侵略和欺凌國家,對於與日本結成軍事同盟也心懷芥蒂。
除上來自盟國的消極因素之外,導致艾森豪威爾政府的「西太平洋集體防衛體系」和「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的戰略構想胎死腹中的主要因素,還是出在美國本身的財政限制。有別於杜魯門主政時期奉行財政擴張政策,艾森豪一上台就採行財政緊縮的保守政策。問題在於,導致美國在整個50年代出現嚴重的國際收支赤字的主要原因,恰恰是美國對外的經濟和軍事援助(主要是海外駐軍費用),因此在裁減對外軍事支出成效不彰的情況下,美國國會當然不會同意擴大對外經濟援助計畫,財政部也認為不應該建立一個新的地區性經濟集團。
雖然,艾森豪政府關於「西太平洋集體防衛體系」和「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的戰略構想,最後在各種主客觀因素的制約下並未付諸實施。但是它卻是第一次全面揭露了美國打算單方面的主導亞洲軍事及經濟安全事務,利用冷戰架構來取代英、法等老牌殖民主義國家在海外殖民勢力的企圖。但也恰恰因為這種心懷鬼胎的單邊主義,埋伏了日後「美元黃金匯兌制」崩解,尼克森與季辛吉不得不採行「緩和政策」,尋求與中國對話、和解的因子。
西方哲人曾經說過,一切偉大的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只不過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是作為鬧劇出現。如果說,美國在冷戰時期「西太平洋集體防衛體系」和「亞洲自由國家經濟集團」倡議胎死腹中,帶有一些偶然的成分,如今人們在認識「反華聯盟」的歷史重複,就更能夠視為是理所當然,從而能夠將之視為是一場鬧劇而從容應對。就誠如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8月4日在阿斯本安全論壇(Aspen Security Forum)舉行的視頻會議上所說的:「中美關係正處於關鍵時刻,今天的抉擇將塑造世界的未來」。關鍵在於,美國是否準備好,與一個具有不同歷史文化和制度,但無意與美國爭霸的國家和平共處?
◎本文同步刊載《兩岸犇報》第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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