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離開,我仍在路上──紀念「世界最窮」總統何塞‧穆希卡,短文選譯
烏拉圭前總統、以世界「最窮總統」而聞名的何塞‧穆希卡(Jose Mujica)5月13日去世,享年89歲。 長期關注西方左翼資訊的習晚,摘錄翻譯穆希卡總統與語言學家喬姆斯基的對談錄,陳述行狀,作為紀念。「我不會離開,我仍在路上」,為穆希卡卸任總統時對國人致謝演說時說的話。
犇報編按
當地時間2025年5月13日,烏拉圭前總統、以世界「最窮總統」而聞名的何塞‧穆希卡(Jose Mujica)去世,享年89歲。
穆西卡曾投身革命,加入烏拉圭圖帕馬羅斯左翼游擊隊,於1970年被捕後,在獄中遭受長達14年的嚴刑拷打。1985年烏拉圭恢復民主,穆希卡重獲自由並以親民形象和簡樸語言贏得人民支持,並在2009年當選烏拉圭總統。
穆希卡在2010年到2015年總統任內,每月捐出九成薪俸用於社會福利,僅留下一成維持生計,生活清貧、刻苦。他更拒絕住在總統官邸,而選擇和妻子住在郊區農場。何塞‧穆希卡曾表示,資本主義不僅僅是財產關係,而是一套文化價值觀,左翼必須以團結的文化來應對。
本文改編自語言學家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和何塞‧穆希卡的對談錄《21世紀倖存錄》(Surviving the 21st Century ),由薩烏爾‧阿爾維德雷斯(Saul Alvidrez)編輯,將於 2025 年 9 月由 Verso 出版。 長期關注西方左翼資訊的習晚,翻譯了美國社會主義雜誌《雅各賓》(Jacobin)上,所摘錄穆希卡總統與語言學家喬姆斯基的對談錄,陳述行狀,作為紀念。而本文標題:「我不會離開,我仍在路上」一句,為穆希卡卸任總統時對國人致謝演說時說的話。

我不會離開,我仍在路上──
紀念「世界最窮」總統何塞‧穆希卡,短文選譯
◎作者|何塞‧穆希卡(José Mujica)
◎改譯|習晚
認為社會變革只是挑戰社會生產和分配模式的問題,是我這代人犯的一個幼稚的錯誤。
因為我們不了解文化至關重要。
資本主義是一種文化,我們必須用不同的文化來對付和抵抗。
換句話說:我們身處團結文化與自私文化的鬥爭之中。
我不認為文化可以像專業的音樂或舞蹈那樣推銷販售。當然,這種經營推廣也很重要,但是當我談到文化時,我指的是人際關係,指的是在我們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支配我們關係的一套觀念。這是一套不言而喻的價值觀,決定了散布世界數百萬互不相識之人彼此的關係。
消費主義是這種文化的一部分。是資本主義在爭取無限累積的過程中必備的運行準則。對資本主義來說,最糟糕的問題就是我們不買或買得很少。它因此製造了消費主義文化包圍我們。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不僅僅是財產關係;它同時也是社會普遍存在的祕而不宣的價值觀。這些價值觀比任何軍隊都強大,是護衛當今資本主義的主要力量。
我們這一代曾經以為,試著將媒體和分配國有化,世界就有可能改變,我們沒能理解的是,建構不同文化,才是這場戰鬥的核心。
絕不能用資本家的泥瓦匠來建造社會主義大廈。
為什麼?
因為他們會偷鋼筋,偷水泥,因為他們只想解決自己的問題,我們的社會就是這樣被形塑的。我們這一代理性主義者,以計劃性觀點看待歷史,卻不明白,人類的決定往往先出於膽識,之後才憑良心辯護自己的決定。我們用心做選擇,故而文化是至關重要的議題,因為它可以降低人的非理性。
且舉發生在左翼領導人的情況為例,當今的左翼領袖,已身染重病,陷溺在與資本主義同樣的文化之中而不覺,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的生活方式與他們的鬥爭相悖逆的根源所在。
你瞧,他們說我當總統時很窮,但他們不明白!我並不窮。物慾需求很多的人才窮。我人生的目標是成為一個節制寡欲的人。

世人如果不學會一定程度的節制生活,不揮霍,不浪費,如果不盡快學會這一點,我們的世界將無法存續。事實必然如此!
對金錢的渴望,引誘我們不斷購買新的物品,但要維持地球的永續意味著我們務必學會滿足生活必需即可,絕不輕易浪費資源。
此刻,正如親見,這是一場漫長艱難的文化鬥爭。
左派必須建構一種與當今不同的思想路線。
這意味著我們要斷絕與資本主義的關連。竭盡心力的發揮創造性觀念。希望實現與資本主義相同的目標,但更平等。
最終,這一切都要與我們所認為的美好生活、在生活中可以珍惜的價值、值得追求的事物有關。這意味著要有極限感。正如希臘人常說的那樣,凡事皆不可過。
左派必須信仰另一套價值觀,這就是我為什麼堅持文化問題、獻身問題以及重視資本主義鄙視的某些生活領域的問題。
儘管我們的社會充滿財富,但也遍布悲傷。
我們是一個營養過剩的民族,被如山堆積的垃圾圍困的幾近窒息。人們侵擾一切,購買不需要的東西,然後絕望地支付賬單。
必須提出另一種生活方式!

於我而言,當今的左派必須比以往更有革命性。
我的意思是,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否則就會不思不想,渾噩以終。
這場鬥爭是為了建立一個自我管理的社會,學會當家作主並領導我們共同的計畫。新左派必須討論這些事情。我相信左派永存,但它不再是昔時的左派。讓過去的真正過去!隨著時代的變遷,左派也必須有所改變。
唯有變化永恆不變。
我並不是要對創建新的革命性計畫設置障礙。絕非如此!可我也沒有神奇的良方。在我看來,必須鼓勵創造力,因為老左派太過沉溺在懷舊的世界,很難認清自己失敗的原因,也很難想像新的前進道路。我相信這是一個需要大量預習、實驗和創造的時期。對於這一點,我們可以遵循一些參數,因為正如我所說,我們這一代並沒有給予文化足夠的重視。我指的是內在於一般人們普遍日常關係中的文化,在資本主義制度下,這種文化只利用日常生活中的事件,來確保更多的積累。
圍繞四周,我們深嵌其中的文化,它的功能旨在倍增個體的利益。這種文化比部隊、軍事武力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力量都強大得多,因為這種文化決定著全世界數百萬尋常百姓的長久關係。
它甚至比原子彈的威力還強大!
因此,欲改變制度卻不面對文化變革的問題,最終必無成效。我們必須在建立新體制同時,建立新的文化、新的道德,否則,我們目睹的蘇聯情況將再次發生-革命運動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而且情況更糟!
我們必須從那次失敗中學到教訓,對嗎?
◎作者|何塞‧穆希卡(José Mujica)
◎改譯|習晚
◎原文來源|Pepe Mujica: My Generation Made a Naive Er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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